蟲族的春節□□伏,而數光年外的帝國沒有春節。
加文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宮女沉默地沏上熱茶,大太監站在門外,低眉順眼地等候。
周天子道:“阿正已經離開王都九年,當年走的時候,才剛到寡人耳邊。一轉眼竟然已經過去九年。”
九年的時間隻能用書信往來,未免有些寂寞。
但是除夕總覺得自己好像很習慣。
他已經習慣了等待。
加文笑著回答:“都是臣的不是,之前很想來見陛下,然而總因為各種各樣的瑣事抽不開身。”
“寡人知道。”周天子收起了內心深處的那麼一些漣漪,岔開了話題,“說起來前些日子還夢到了你,你在夢裡是短發,一雙眼還血紅……”
加文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周天子發現了他的異常,放下了手裡的茶盞,輕聲詢問:“怎麼了?”
他的表情裡寫滿了探究。
加文莫名覺得喉嚨有些啞,他盯住了除夕的瞳孔,問:“陛下……還做過其他關於我的夢嗎?”
“……”周天子在這瞬間連加文的自稱變了都沒發現。
做是做過。
但是,好像有些說不出口。
周天子突然側過頭,看向了一旁,“不曾。”
加文是日暮時到的王城,見過周天子後,已經明月高懸。
他找到了嵐初歲。
“之前我們就討論過,這裡像是沙盤遊戲世界,我們都是外來的數據。而王道碑是遊戲內的管理員,有很大權限,監控整個沙盤遊戲,但不能更改數據本身。
它自己在遊戲裡也有實體,遵循規則。”
“所以它對於我們的了解,都來自我們進入遊戲以後。”
因為隨秋冬念叨過過席勳,因此王道碑就在他六歲那年,捏造出了一個努爾哈赤。
但加文從來沒有提起過除夕,更彆提是康斯坦丁。
“我們是‘異常數據’,”加文的眼神越來越亮,“周天子也是異常數據。並且是王道碑器靈都不能掌控的異常數據。所以這麼多年裡,周天子才毫無變化。”
嵐初歲有些雲裡霧裡:“周天子怎麼就是異常數據了?你又知道些什麼了?”
他身為王女,前十幾年都被困在中山國的王宮,後麵幾年又嫁到了大楚,還不曾見過周天子,隻是道聽途說過一些傳聞。
加文無聲地笑了起來,眉眼彎成了兩輪新月,語氣欠揍異常:“我不告訴你。”
*
夜裡,周天子照例沐浴焚香,宮女正為他擦著微微潮濕的發。
大太監在此時彎下腰,對著他輕聲道:“陛下,秦王去了慕凰的寢宮。”
周天子的表情微微一凝:“慕凰……?是之前那個,稱‘得王女者得天下’那個慕凰?”
“正是。”大太監回答,“現在已經三更。秦王還不曾出來,恐怕已經歇下了。”
周天子眉間蹙起,麵色多了點薄怒:“她不是楚國王後嗎?”
“自從大楚亡後,楚後就成了秦國女相。多次在秦王宮內棲息。楚王如今是秦國的三閭大夫,背地裡,沒人不嘲笑羋成。”大太監的語氣柔和無比,“……都說,若非是顧及名聲不好聽,秦國就要有王後了呢。”
周天子突然一頓,有些疑惑為什麼這個大太監知道的這麼清楚。
這些事,連他都不知道。
“陛下,可需要老奴去……”大太監在此時,做了一個手勢,“替陛下解決掉王女。”
他是周天子身側的大太監,擱在後世,就叫做大內總管,日日夜夜負責天子的飲食起居。
大太監又不瞎,當然能看出點什麼。
周天子沉默良久,閉上了眼,深吸了兩口氣,再次睜開眼時,目光已經一片清明:“叫秦王,明日來見我。”
“是。”老太監回答。
按理說,用了這麼多年的人,應該很熟悉了才對。
周天子卻像是第一次看見這個大太監似的,突然道:
“你是叫開陽嗎?”
“是老奴,還是您親自賜的名呢。”大太監彎下腰,笑著說,“一晃眼,也跟著陛下二十一年了,秦王殿下都這麼大了呢。”
談到秦王,除夕的目光未免恍惚片刻。
“……退下吧。”
開陽沉默片刻,笑著道:“老奴告退。”
它是王道碑的器靈,監管這裡的一切。
他知道加文發現了一點真相。如今,康斯坦丁也起了疑心。
離開燕宮後,他長長歎了一口氣。
“看來王宮內不能久留了。走之前,先想辦法解決掉嵐初歲吧。”
殺了嵐初歲,他的力量就又強上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沒寫到小黑屋……
作者底氣不是很足地說道。
(以及我真的很想快點寫完這段劇情,趕緊讓他們出去……
但是我把結尾寫出來了(中間劇情還沒寫完,怒!):
“呆在這裡等我。”他伸出手,撩起了除夕臉側微長的發梢,低聲道,“給我一些時間好嗎,陛下?”
除夕的王冠因為匆促,帶的有些歪歪扭扭,眼裡全是不可置信。
他這個模樣,比當年身穿隆重地袞服,坐在朝堂之上還要美。
除夕的手緊緊地把著他的手臂,因為過於用力,指節泛起不正常的慘白,他盯住加文的眼睛,眼尾不受控製地帶上了一點潮紅:“公非正,你可知……什麼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你怎麼能……”
他看上去就像是快哭了一樣,說話都全是顫音。
對於加文來說,這麼多年他對周天子的感情是假的;但是對於除夕來說,這些都是真的。
“我知道。”加文沉默片刻後,開口。
說完,他掙開桎梏住他的一雙手。
現在這個情況下,除夕攔不住他。
加文轉身朝外走去。
他的背後,侍衛們層層圍繞住了這裡。侍女們膽戰心驚地上前,然後鎖上了燕宮的大門。
秦王有令,天子需要靜養。不能離開燕宮半步。
門被關上,也擋住了他眼裡最後的一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