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姒此時心中反反複複地,隻剩下這三個字。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重新再見他,這麼猝不及防地,過了這麼久,以這樣的方式。
如此,什麼反應都顧不得做了。
她本推拒著梁恩澤桎梏的手無力地垂落下來,一張小臉上混合著驚喜、驚訝,以及欲言又止。
半晌,方勉強找回知覺,唇張了張,“傅……”
不遠的走廊拐角,樓梯上一連串腳步聲響起,由遠至近,打斷女生未出口的話。
“傅承兮,你特麼走這麼快,趕著投胎啊,以前上C++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趕過……”
伴著有些惱的低咒,樓道拐角口,又一個男生出現。
同樣高高瘦瘦,但他沒穿校服,一身休閒打扮,襯衫領口很隨意地敞著,露出一截白頸。
看到麵前三人,來人腳步略有停頓,而後,俊臉上閃過玩味。
——都是老熟人。
秦姒看沈濯言不緊不慢收斂起鬆散的神色,視線從自己身上
滑向一旁的梁恩澤,開口道:
“巧啊,梁大少。”
“這麼……有情趣?”
他笑得有些壞,語氣裡帶著明顯的調侃,視線再次打量上二人這不遠不近的動作,而後才站到傅承兮身旁。
秦姒感覺自己動作都僵硬了,手什麼時候攥緊了毛衣袖口都沒注意到。
她還兀自沉浸在震驚之中,不錯目看著眼前人。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隔著漫長的時光突兀出現在她麵前,像是聖誕老人提前送到的禮物。
出乎意料、又令她措手不及。
好歹給她個梳洗打扮偽裝起來的機會啊。
秦姒感覺自己曾在他麵前努力塑造的形象漸漸裂出縫隙,最後,轟然倒塌。
她低下頭揉了下太陽穴。
算了,他是轉係又不是轉學,這就意味著,他大一就在A大了。
自己那響亮的名頭,想沒聽過都難。
而另一側的梁恩澤,卻是應著沈濯言的話音,表情錯愕了兩分。
他眼神在方才打斷自己好事的“肇事者”臉上來回晃了兩把,帶著不確定。
麵前的男生自己確實不認識,也不知道學校有這號人物。
不過看他樣子,跟沈濯言倒是相熟。
這就不得不讓他深思了。
沈濯言其人,身家富貴在圈子裡出了名的。
據說家裡頭還有軍方的背景,爺爺是抗戰時期立過赫赫軍功的老首長。
而他混的圈子裡,一幫公子哥大小姐也個個非富即貴。
他雖然跟他們玩過幾次,但對於他的底細,也沒很清楚。
他目光再次遊移,落在兩步遠處麵容清冷的傅承兮身上。
他一身寒涼,臉上冷意昭然,這麼再細看之下,確實像是不好惹的。
梁恩澤幾番思索,終於身形錯錯,鬆開了秦姒,兩人間讓出過道。
意思明顯:他退讓了。
秦姒被放開,腳踩著高跟鞋向後退了兩步,退到牆邊。
此刻她才顧上注意到他目光一丁點、一丁點都沒落在自己身上,仿佛不認識一樣。
他這是根本沒認出來她嗎?
無人注意處,少女垂落身側的指尖收緊。
“傅承兮,”秦姒低低地開口,還沒喊出聲,麵前的男生眼睛抬都沒有抬,身形堪堪一錯,就已經與她擦肩而過。
徒留
秦姒手碰上自己肩膀一側,那裡,留著他衣袖擦過的餘溫。
等到人早走開到幾步,沈濯言“哎?”了一聲追過去。秦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他竟然真的連聲招呼都不打,裝不認識?
他怎麼可能?
他怎麼敢?
胸口裡那一絲傷感慢慢地被氣急敗壞替代,秦姒視線逡巡,在走廊晃了一圈,最後,落上一旁梁恩澤身上。
嗯?敢欺負她?
少女舌尖舔了下後槽牙,而後咬上紅唇。
下一秒,高跟鞋抬起落下,伴著樓道裡一聲慘烈的低吼,秦姒慢慢收回鞋尖。
被堅硬的鞋跟踩上整個腳麵,梁恩澤嗷的一聲,身子下意識後退一步,臉上不可置信,“秦姒,你瘋了?”
追她之前,兄弟們告誡過他,但他想著,妞再凶,還能要人命?
“操,出血了,”梁恩澤看著秦姒,又痛,又無奈,隻能可憐地彎下腰扳起腳,哀嚎著:
“好歹給你端茶送水了一個月吧,就剛才,就碰到了你一片衣角,至於麼?”
“跟你說啊,你現在打電話給我叫救護車還來得及,不然……”
“不然……”他諾諾地,半晌沒“不然”出個所以然來。
看他扳著腿齜牙咧嘴的樣子,活像一隻猴子,站在一旁的秦姒心裡才舒服了一點。
……
走廊另一側。
快到門口,沈濯言收回意味深長的目光,輕嘖了聲:
不愧是傅承兮啊,不光要de最難的bug,還要泡最火辣的妞兒。
海城秦家,略有耳聞——
礦業巨頭,秦家黑白兩道都混,小輩裡頭的,就這麼一個女孩,千嬌萬寵,性格驕縱。
想到方才的一出鬨劇,沈濯言扭回頭去,輕笑著對上身旁人,“這都不管?”
意思明顯:身後就是大小姐和她的不知道男友還是前男友的。
以他對傅承兮的了解,不信這他也能看的過去?
沈濯言看向身旁人一如既往的冷漠側臉,細微處,下頜線條卻隨著自己的話微微繃緊。
他臉上掛上得逞的笑意,出聲揶揄:
“承兮,為著人家轉係,連劉教授手頭大好的項目都二話不說扔了,就為著過來,甩個冷臉?”
“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傲嬌。
最後倆字沒出口,被
他低沉的聲音打斷:
“宋老最近,倒是忙得很。”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似隻是咂摸,意味不明。
沈濯言有點摸不著頭腦,一瞬間分神,待思緒回籠,就看到他人已走到門邊,正推開門。
門開的一瞬,淡漠的下半句話飄出:
“你要真的很閒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替你找點事做。”
沉默半晌。
“操啊,”被無情甩開的沈濯言對著後門板,咒罵出口,“衣冠禽獸。”
宋老頭就宋老頭嘛,還學什麼彆人文質彬彬地叫“宋老”,讓他半晌沒反應過來。
宋廣旻其人,就是他們隔壁項目組的組長。
帶的課題死難,手下冤魂無數。
就因為這個,長期招不到人乾活,手頭僅有的幾個被騙進坑的,還不死半殘。
因此,就虎視眈眈盯上了一牆之隔的他。
開玩笑呢。
他跟的老教授講解細致、項目簡單,還能拿獎,他又不傻。
就這樣,他把手頭項目處理放慢了幾個度,生怕一不小心乾完活被借調過去。
但,還是在昨天,項目完成了。
這麼狠,這人是想一天都不讓他休息嗎?
沈濯言暗歎:果然女人是第一生產力。
這才轉係過來一個月不到,一個記筆記都一絲不苟的好少年,連威脅人這一套,都自學成才運用到爐火純青了。
嘖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