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十點的校園主路空曠而幽寂,偶爾有幾個背著書包下晚課的學生行色匆匆。
夜風微涼,終於成功讓秦姒清醒兩分。
她披著傅承兮的外套,跟著他往寢室樓方向走,月色垂落下來,路兩旁的樹枝在地上投下斑駁的暗影。
秦姒此刻才反應過來,她跟傅承兮兩人剛才在體育館做了什麼。
此刻踏上磚石的甬路,腳下還有著虛浮的不真實感,剛才他手指的熱度似乎還烙刻在皮膚上,單純回憶起,就教秦姒臉紅發燙。
沒走出兩步,她看著前麵長腿大步走的人,有些賭氣的開口,“我走不動了。”
傅承兮回頭,目光落上她略帶慍怒的小臉,扯唇,“走不動?”
語氣平平無奇,卻莫名讓秦姒聽出了意味深長。
她將小臉扭到另一側,不去看他,開口的聲音混合著情.欲後的沙啞,“我腿酸不行嗎?”
清俊高大的男生身形靠過來,略顯粗糙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唇角噙著一抹清淡的笑,“還什麼都沒做呢,你就腿酸了?”
秦姒從不知道他能這麼不要臉,能如此光明正大地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她惱怒地咬緊唇瓣,盯了他半晌,才磕磕絆絆吐出一句,“你怎麼能趁我喝醉……”
後半句她實在說不出口,此時他手指的觸感似乎都還停留在雙.腿之間。
涼風吹過,她勉強找回一絲清明,腦海中終於記起方才在體育館內破碎的畫麵,略顯粗糙的手指揉上大.腿內側最細嫩的皮膚,輕攏慢撚……
她突然有點不認識他,原來他跟她印象中的少年一點都不一樣了,除了相同的皮囊,和偽裝出來的良善以外,他也會輕車熟路來那幫男生玩的那一套……
是該說他天賦異稟,還是無師自通?
她終於繃緊著一張慍怒的小臉,瞪著傅承兮,“……你不要臉。”
或許是未消散的情.欲讓他平日裡刻意掩藏起來的鋒芒儘現,被她罵完,他神情非但沒有什麼鬆動,反而一派自然地替她撥開額前散落的碎發,說出口的話,令她瞠目結舌——
“我不要臉,你不還是享受的很?”
他語氣好整以暇,聲線染著月色的涼,細細聽來毫無笑意浸染其間。
到底酒精的麻醉作用未散,秦姒思緒轉的沒那麼快,半晌秦姒才後知後覺,受欺負的明明是她,他在鬨什麼脾氣?
於是這麼一想,越來越感覺委屈抑製不住地從心底漫溢開來,合著若有似無的羞恥,她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人,賭氣往一旁小路走。
小路幽靜,夜晚十點基本沒有往來的同學會選擇這條路走,她踩上厚厚的石階,周圍枝乾張牙舞爪在地上砸下斑駁的影子。
奈何秦姒到底腳下步子虛浮,合著醉意,路根本走不快,沒走出兩步,還未踏上最後一個階梯前,整個人被他從身後拽住。
男生筋骨分明的手攥住少女纖細的腕子,女孩費力掙脫,沒兩下,手腕上便透出紅紅的印子。
秦姒委屈地紅了眼,扭頭看他,“你當我是什麼玩物?”
她此刻越來越覺得羞辱,本來親密的事,也變得不堪回首。
他反常的態度讓她捉摸不透,之前的一切虛幻漂浮地仿佛空中樓閣,一碰就碎的徹底,諷刺地砸在她的心裡。
他態度終於軟化,到底受不住她委屈的哭,手下攥住她腕子的力道小了,手輕抬拂去她臉上掛著的淚珠,“你又哭什麼?被玩的難道不是我?”
他聲音低啞,落在沉寂的夜裡,讓她越發委屈起來。
她一邊拿手背擦去止不住掉落的眼淚,一邊淚眼朦朧抬頭,“傅承兮,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他反常地沉默,沒有正麵回應,而是輕巧地拋出一句反問,“我喜歡不喜歡,你感覺不出來?”
她是感覺的出來的,原來能感覺出來,現在隻有心酸了。
秦姒搖頭,“你最近有點奇怪。”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手牽起她的手,月色下十指相扣,狀似無意開口,“我喜歡你,你跟我在一起麼?”
秦姒愣住,她沒想到此時此刻他會突然提到這個。
但麵對這個問題時,她忽略不了自己一瞬間下意識的逃避。
跟他在一起?他們現在還不算在一起麼?
或許,還不算。
秦姒緊張地蜷縮起手指,跟他十指相扣的姿勢也變成他單方麵攥緊她的手指。
這樣的姿勢維持不了多久,秦姒的手就從他的手裡滑出去。
她明顯有點緊張地往旁邊錯,“讓我想一想。”
“嗬,”他笑得諷刺,“我就隨口一提,你這麼怕我?”
怕麼?
她怕的不是傅承兮,是認真開始一段感情這件事。
她向來玩玩樂樂,交往過數不勝數的男朋友,放不下心裡的人,總想找一個代替品。
——其實跟孟昭然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她走不出去。
喜歡的太過刻骨銘心,又開始在太小的年紀,她跟陸予一起長大,早習慣了將他當做自己一生仰望的對象,料想不到無疾而終的結局。
就連跟孟照然勝負都沒分出。
“我……”秦姒說不出話。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瞬間沉默,細細密密的僵持橫亙其中,讓秦姒掙脫不出去。
她看著地上投下的陰影,過了很久才輕輕解釋了一句,“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沒再說話。
這一段到寢室樓的距離並不近,秦姒走煩了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上麵正好有一條未接來電顯示,是顧淮。
後麵跟著短信,【跟人聚會正好要送A大朋友回寢室,到可給你送鑰匙?】
時間剛好在幾分鐘前。
秦姒飛快回複了句【大概幾點】。
她不想跟他再多接觸,最近一段時間她想了很多,她對他按捺不住的靠近隻是源於他長得像陸予而已,除此以外,對他這個人並沒有其他什麼。
這樣對誰都不公平。
尤其對傅承兮。
她想她是喜歡傅承兮的。
那邊回複地也很快,【至少要十點半後】
秦姒看了看時間,距離十點半還有不到十五分鐘,基本是她剛好到寢室樓的時間點。
於是回了個【好】,一切就此敲定。
如果事情按照預先設想的軌跡發展,本也不會有什麼,但秦姒沒有料到的是,顧淮會早到那麼久。
當她站在寢室樓台階將醞釀了一路的話說給傅承兮聽時,剛說完一長串解釋,眼角餘光就瞟見了正往這邊走的顧淮一行人。
秦姒嚇得差點從台階上摔下去,她手指緊張地蜷縮起來,話也說的磕磕絆絆。
本來期待傅承兮說些什麼的心情,瞬間急轉直下,直接變成了恐懼。
想也知道他看見顧淮又能誤會到哪裡去,讓她怎麼解釋出口,這隻不過是送個鑰匙而已。
於是秦姒做了自己這輩子最錯的事,她扯了個假到不能再假的借口,說自己胃痛,讓傅承兮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扯完這個借口,秦姒就感覺對麵投來的目光立刻將她淩遲。
——謊言被一眼看穿,秦姒才想到傅承兮是多麼觀察細致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