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鳳躡腳,湊近酒坊的窗戶。
齊大叔說:“蘇紅,我頂多能給你四百塊,我隻有四百。”
蘇紅愣住,聲音忽而撥高:“我婆婆最稀罕的就是這塊玉佩,當初我公公好酒,好賭,家裡啥值錢的都給他拿出去賭了,就這東西,打死她都不給,肯定是值錢東西,你才給我四百,那怎麼行?”
齊大叔可不著急,他說:“你乾嘛賣我呀,到縣城,賣給有錢人去唄。”
“不是你當初說想要它,我會偷它?”大嫂聲音愈發高了。
齊大叔更加悠哉了:“哎喲,四百我也掏不了,你要誠心想賣我,三百八。”
又砍一刀?
這齊老頭是個無賴,當初強.奸了個女知青,弄大人家肚子才有的齊彩鈴,後來女知青跑了,他就跟韓父結伴,賭博喝酒,流氓死狗類的人物。
當初就是他一個勁兒說王果果的玉值錢,還說要誰能拿來給他,他願意掏五百塊,蘇紅才鋌而走險,拿的玉,誰知這老流氓他翻臉不認人?
她這時才發現自己是給這老流氓坑了,深吸口氣說:“你這叫趁火打劫,我不賣!”
“那你可得早點找個買主脫手,彆明兒你家老太太眼睛好了,殺回來,小心她剝了你的皮,她當初打你公公打得有多凶,你又不是沒見過。”齊大叔得意洋洋的說。
篤定了她脫不了手,慢慢等,說不定將來200塊就能拿下。
想起婆婆的凶,大嫂一個哆嗦,但沒舍得摘玉佩,從酒坊裡出來了。
陳玉鳳提前一步走,已經回家了。
倆閨女還沒樂夠,甜甜隻愛頭花香水,蜜蜜卻喜歡爸爸包裡一隻隻或金或銀的小牌牌,戴脖子上顯擺,假裝那全是她得的獎牌。
陳玉鳳給南瓜打著蔓子,不一會兒,就見本在街上下象棋曬太陽的韓峰給蘇紅揪著耳朵,從門前經過。
她繞個彎兒,沿著河邊的圍欄進了菜田,就聽蘇紅氣急敗壞的說:“咱媽的眼睛要好了,搜到這塊玉可咋辦,以她的性格,怕不得扒了我的皮?”
韓峰其實沒想坑他媽,主要是他怕蘇紅,而關於蘇紅偷玉的事,他心裡其實是反對的。
他媽是個雲南女人,那塊玉也是從老家帶來,僅剩的一樣舊物了。
真要給蘇紅賣了,老太太得多傷心?
聽說妻子沒有把玉賣出去,他倒有點慶幸。
而且他心裡過意不去的還有另一件事,他說:“老婆,平常菜園的圍欄都好好的,就我媽跌河裡那天斷了,要我說,圍欄就是你故意弄斷的,你是為了那塊玉故意害我媽的命,趕緊把玉還了吧,她愛給誰給誰,要不然,我就跟她說,你拆園子圍欄,故意害她的命,看她不收拾你!”
陳玉鳳仔細回想,是了,當初婆婆想把玉給她,她沒要,後來婆婆摸著瞎去菜田裡撥蘿卜的時候,就不小心跌河裡了。
是大嫂救的人,也是她摸的玉。
菜園都有圍欄,王果果瞎了,走路全憑摸圍欄,那圍欄怕不會真的是蘇紅故意撤的?
她心頭一寒,心說大嫂這是故意殺人呀。
為了一塊玉,她至於嗎,殺人可是犯法的。
蘇紅一聽丈夫冤枉自己,也提高了嗓門:“為了塊玉我犯得著殺人嗎,你媽瞎就該好好屋裡窩著,誰讓她四處亂跑的,菜園的欄杆壞了多久了,我喊著讓你修你不修,雨一泡它不就垮了,要我說,是你害的你娘,你個懶死鬼,不修圍檻,害你媽落水。”
她聲音一大,韓峰就怕了,而且韓峰確實懶,蘇紅喊他修圍檻,喊了好久他都沒修。
他連忙說:“你聲音小點兒,等咱媽眼睛好了,趕緊把玉還了去。”
蘇紅脖子一梗:“我還了她就得給玉鳳,玉鳳養女我生兒,憑啥玉是玉鳳的?我就不給。”
韓峰畢竟懦弱,怕老婆,說:“行行,你會生兒子你厲害,但這玉不能就這麼放著。”
蘇紅也在四處張望。
玉佩是個寶,可也是個燙手山芋,藏家裡吧,怕老太太翻出來,賣吧,一時半會沒有合適的價格,也舍不得出手。
她看了眼玉鳳家,忽而靈機一動,自菜園子挑腳,轉到二房來了。
陳玉鳳從屋後抱了兩件晾乾的衣服,正在疊。
“玉鳳這是打算著要隨軍吧,都開始收拾衣服啦,要不要我幫你?”蘇紅笑著說。
陳玉鳳說:“隻要咱媽的病好了,我們馬上就走。”
蘇紅一改往日口徑,說:“上首都好啊,去了趕緊纏著老二再生個大胖兒子,不要怕沒人養,送老家來大嫂給你帶,大嫂會帶男娃。”
陳玉鳳冷眼瞧著她走了,眼看日影西斜,月亮爬上山坡,快要淩晨一點了,她坐在窗前,就見蘇紅挑腳進了她家菜田,挖把幾下,把個東西埋到了西北角。
那塊兒有個老蛇窩,陳玉鳳怕蛇,在那塊不敢種東西,路過也要繞腳的。
韓峰跟在後頭,也是鬼鬼祟祟的:“你埋自家田裡嘛,埋這兒乾啥?”
“我埋自家田裡,給婆婆翻出來咋辦?”蘇紅依然有理:“放玉鳳家田裡,萬一給你媽翻出來,咱就說是玉鳳偷的,她疼玉鳳,不會多追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