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鳳,你還真送飯來啦,你也進來,咱們一起吃?”齊彩鈴說。
“不了,我今天晚上夜校考試,馬上就得走。”陳玉鳳說。
齊彩鈴和陳倩是住一間房的,接過搪瓷缸子,笑著對陳倩介紹說:“陳總,我倆一個鎮子長大的,是好姐妹,玉鳳這人表麵看著老實,但其實賊聰明的。”
“你好,我叫陳倩。”這位叫陳倩的說。
這是個四十多歲的女同誌,確實看起來沒啥性格,跟馬琳截然不同。
齊彩鈴攬過陳倩,又說:“對了玉鳳,你想不想炒股,我不像你,隻喜歡搶彆人的運氣,咱們好姐妹嘛,有什麼好機遇大家一起分享,我最近通過陳總,正在炒股,她有內幕消息,我這段時間賺了好幾萬塊了。”
說起炒股的內幕消息,陳玉鳳就要想到陳方遠。
陳方遠不也想給她內幕消息,讓她炒股?
而據韓超說,這是一種新型的行賄手段,目前大陸的股票市場並不規範,像陳方遠那種擁有媒體資源的人,是可以操縱股價的,就比如,他授意讓自己手下的報社吹捧,在報紙上說那支股票要漲。
股民就會瘋狂的購買,這樣,股票自然就漲起來了。
而讓股票漲起來,用內幕消息給某些人好處,這是新型的行賄手段。
你生氣,但你找不到他跟那些報社聯絡的手段,你就治不了他的罪。
聽齊彩鈴也說起內幕消息,陳玉鳳不免也要覺得,陳倩和陳方遠是一夥的。
但這種事得講證據,尤其對方是個港商,就更不能隨意汙蔑。
據說韓超他們現在最頭疼的就是,明知陳方遠在操縱股價,但找不到證據。
不知道人家是用什麼手段聯絡的嘛。
齊彩鈴還想顯擺一會兒,但陳玉鳳不給她機會,下樓,得騎車去學校考試了。
因為抄過代碼,她考的特彆得心應手。
是唯一一個在45分鐘內,成功給老師發了郵件的學生。
而且她發的郵件足足有500字,這就更難得了,老師在接到郵件的那一刻驚呆了:“不錯啊小陳同學,一班同學你學曆最低,但你居然學得最快。”
說不驕傲是假的,一個隻有初中文憑的女同誌不但學了微機,而且成績還領先於大家,關鍵是,她還是夜大同班同學裡年齡最小的,一幫同學此時皆在看她。
不過陳玉鳳忙,顧不上接受同學們羨慕的眼光,就騎著車,得回家了。
按理今天該是韓超來接,因為今天周末,韓超休息。
但他並沒有來,來的是徐磊。
這人其實特彆細心,冬天天冷,陳玉鳳騎著三輪車,從校園出來手就凍僵了,徐磊接過車把手,遞給她個東西。
陳玉鳳剝開一看,是個滾燙的烤紅薯。
他騎車也慢,不像韓超,會把個三輪車騎的要飛起來似的,顛的屁股痛。
想想他前妻也是可憐,這麼好的男人,可惜他無福消受。
看他跟王麗媛似乎相處得挺好,陳玉鳳就想趕緊把灌氣站開起來。
讓他有工作,有收入,趕緊再組個家庭嘛。
回到酒樓,這都已經夜裡12點了,但酒樓燈沒關,前門還停著車,顯然,還有客人,但酒樓的玻璃門是從裡麵鎖著的。
徐磊替陳玉鳳停好三輪車就走了。
從後廚進門,陳玉鳳躡手躡腳上了樓,這時她已經猜到是誰來了。
果然,剛到包廂門口,就聽李嘉德說:“我作為一個愛國商人,於你們大陸軍方曾經寄予很大的希望,但是從我兒子的事情上我明白了,你們隻是表麵強大,實力根本不行,你們鬥不過那些國際間諜的,算了吧,人要能認識到自己的不足,你們認輸就好啦。”
包廂裡坐著馬琳,周雅芳和王果果也在。
但李嘉德整個人大變樣,原來他總喜歡穿粉色,白色,就顯得人很年青。
此時穿一件灰突突的大棉襖,頭發花白,乍一看,整個人老了十歲。
馬琳坐在他對麵,這位全軍最高的女軍官,原本白淨瘦高,很顯年青的。
此時給燈照著,麵色蒼白,眼眶深陷,正在揉鬢角,顯然,她此時的心情極為沮喪。
桌上擺著李嘉德最愛吃的八寶飯,甜燒白,雲豆豬腳,口水雞,毛血旺。
但所有的菜都是全囫圇的,涼在桌上。
……
關於李嘉德,事情是這樣的。
李嘉德有個兒子,年齡不大,才24歲。
在紅港,因為人民受教育程度高,這個年齡的孩子普遍應該還在讀書。
但他兒子不願意讀書,而且整天開著車出去鬼混,混夜店,追姑娘,李嘉德就準備讓兒子子承父業,跟著自己乾工程,並且早點安個家。
他有眼光,抓住了機遇,在這個紅港人普遍瞧不起大陸的年代北上經商,在廣州先賠錢做軍工,然後再從政府要彆的工程來賺錢,賺的盆滿缽滿。
在首都也是如法炮製,首都開發區的領導已經答應他,讓他接手一部分新區各種線路的改造,以及房產建築方麵的工程了,那可是巨賺錢的大工程。
而在去年年底,他回港後讓兒子結了婚,兒媳婦還給他懷上了孫子。
然後他就開始帶著兒子做生意了。
不過他兒子是個喜歡搞快錢的性格,也喜歡跟三教九流的人接觸,到工地不久,就被李嘉德抓到,他拿微型相機在偷拍軍區的軍事工事和海港停放的各類戰艦,戰艇等軍事機密。
李嘉德當然喝止了兒子,並且毀掉了膠卷,把兒子送回了紅港。
作為一個搞軍事工程的,他當然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但他傾向於兒子隻要不接觸間諜,不被間諜找到就能躲過這茬。
為了保兒子的小命,他給兒子搬了家,讓兒子躲起來。
但過了不幾天他兒子就出事了,車被人做了手腳,刹車失靈,直接衝海裡去了。
這還沒完,隨後就有人給李嘉德打電話,叫他不要再回大陸,不然小命難保。
錢沒賺到,還賠上了兒子,叫李嘉德怎能不怕?
而在紅港,政府並不支持港人上大陸賺錢,甚至鄙視這種行為。
所以兒子到底是被誰撞的,即使他想查,紅港政府方麵也不會配合。
幸好當時兒媳婦肚子裡還有遺腹子,為了讓兒媳婦生下孩子給他傳承血脈,他給兒媳婦送了一套房,外加五十萬港幣的現金,然後寸步不離的陪著。
生下孩子後兒媳婦出國,去澳大利亞了,目前孫子由李嘉德單獨撫養。
為了保命,保護孫子,李嘉德乾脆把公司解散,就不乾了。
看陳玉鳳進來,李嘉德也該走了,他說:“我以後不會再來了,你們也保重自己,工作雖然重要,但命更重要,你們大陸人太笨,搞不過國際間諜,好嗎?”
不但說自己以後不會來了,還讓大陸軍人保護好自己。
這簡直是在打首都軍區的臉,打的聽啪響。
馬琳說:“李總,於您兒子的事情我們非常悲痛,也請您節哀順便,好好撫養孫子,但還請您相信,我們一定能抓到凶手,並繩之以法,我覺得我們的合作還是要繼續的,我信任您,我也希望您給孫子做個榜樣,振作起來乾事業,好嗎?”
“不要了,我不相信你們的能力,你們也不要告訴任何人我來過你們這兒,不然,間諜會對我孫孫不利的。”李嘉德說完,戴上墨鏡下樓了。
馬琳給他備了車的,據說他今天晚上甚至不留宿,要直接回港。
誰都知道,害死李嘉德兒子的那個人就是陳方遠。
尤其是馬琳,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
雖然此時她還不知道陳方遠就在首都,但曾經的戀人現在變成了敵人。
現在甚至明目張膽,敢殺人放火了,你叫馬琳怎能不氣?
如果此時陳方遠就在她麵前,馬琳想好的,她有無數種方法可以打擊到他痛不欲生。
但無計可施,軍方明明知道陳方遠有個強大的間諜網絡,可人家不開無線電,他們就無法追蹤,軍方也知道他在通過媒體操縱股份,可聯絡手段呢,他是怎麼跟那些媒體進行聯絡的?
他們要再查不到,這件事就要上報國防部了,而要那樣,首都軍區得多丟臉?
他們所有的領導都得引咎辭職。
馬琳歎了口氣,坐車走了。
倆媽也上樓去睡覺了。
陳玉鳳得回營級家屬院,雖說天冷,但包嫂子幫她的爐子裡添了煤,而且陳玉鳳還給自己的床上鋪了電褥子,所以特彆暖和。
回家,剛躺下,她就聽見韓超回家了。
狗男人一直在客廳裡轉圈兒,歎氣,應該時不時還在抓耳撓腮。
顯然,他也不知道該拿陳方遠怎麼辦。
嘩啦嘩啦的,他似乎在翻東西。
陳玉鳳猛得一個打挺,他應該在翻她的試卷。
而這回她數學隻考了2分。
“哥,快睡覺吧,抓陳方遠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實在不行就算了,反正我是不會被他策反的,好嗎?”她探頭說。
韓超果真在翻她的試卷,目光正好停在數學的2分上。
狗男人大概是在笑話她考的太少,一臉笑,他還說:“誰說我不行,我已經找到證據了,明天我就能逮了陳方遠。”
這狗男人是你在任何時候,任何方麵都不能說他不行的。
但陳玉鳳傾向於他是死鴨子嘴硬,畢竟他剛才急的撓頭,她都聽見聲音了。
不好打擊他,她就說:“行行行,你行,趕緊睡覺吧。”
韓超丟了試卷,這才端著牙缸子去洗涮了。
事實上,就在剛才他還不行,確實,他們明知陳方遠一直跟南方的私人報媒聯絡,還在這個股票剛剛興起的年月,就在刻意操縱股價的漲跌,還經常在報媒上刻意抹黑軍區。
陳倩當然是他的人,替他收伏了齊彩鈴,幫忙滲透軍區。
而這種以股票為好處的滲透,太輕鬆容易了。
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出麵,隻讓陳倩聯絡,時間一長,軍區大半領導家屬估計都得給他滲透掉。
但軍區就是找不到對方跟南方那些媒體的聯絡方式。
甚至,他們連陳方遠跟陳倩是怎麼聯絡的都不知道,因為這倆人在紅港沒有交集,相互是不認識的。
不用無線電,電話也不可能,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麵,那他們到底是怎麼聯絡的?
韓超剛才急的像隻困獸一樣團團轉,抓耳撓腮,也是因為這個。
不過就在此刻,他行了。
他通過翻陳玉鳳那遝可笑的試卷,找到他們的聯絡方式了。
他媽的,陳方遠馬上就要走了,但首都軍區怎麼可能眼睜睜放他走?
不說馬琳憋氣,所有領導也憋氣,這口惡氣憋的實在太久了。
他得把那個驕傲自大,自認天下無敵的老間諜捉在當場!
此刻刷著牙,一嘴白沫,韓大營長想的是,該在那兒揭穿陳方遠的陰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