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閨女穿的衣服是一樣的,所以,他們把甜甜認成了蜜蜜,衝過來就準備勾肩搭背,但乍一看到是甜甜,大娃麵紅耳赤,扭頭就跑,還差點撞到韓超。
看著小家夥的眼神,韓超隱隱的,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小王八蛋,該不會對他家甜甜有意思吧。
那他可是想找死啊。
……
再說陳玉鳳這邊,十一過完,出外旅遊了一趟的周雅芳終於回來了。
是馬旭去接的人,先把周雅芳送到軍區,才要帶顧年去住賓館。
老娘頭一回外出旅遊,走的時間太長了點,陳玉鳳一直懸著顆心的。
所以聽說他們回來後,早早就在大門外等著。
乍一見周雅芳,她就覺得老娘這段時間應該過得不錯。
因為她常年清瘦,瘦的有點皮包骨頭,但幾個月下來,雙頰明顯豐盈了不少,而且氣色特彆好,滿麵紅光的,一直在外,陳玉鳳估計她沒地兒染頭發,她白頭發又多,頭發應該也不成樣子了。
實則不然,她頭發應該剛染過,還稍微帶了點顏色,日光下看著,泛點微微的酒紅,見了閨女,有些不好意思嘛,抿唇一下,躲開了女兒的目光。
“這段時間,你還好吧?”陳玉鳳問。
周雅芳輕聲說:“好,特彆好,放心吧,媽已經玩好了,以後不會再給你找麻煩的。”
這就是當媽的,分明她也是個獨立的人,可她即使出去玩一趟,也會覺得自己是在給孩子添麻煩。
陳玉鳳拎過她的行李,還得跟顧年打個招呼。
“陳小姐,讓你母親先回家,你上車吧,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談。”顧年說。
陳玉鳳猶豫了會兒,把包交給了周雅芳,示意她先回家,於是上了車。
“走吧,咱們先去趟油辣椒廠。”顧年示意馬旭說。
油辣椒廠並不遠,開車不過兩分鐘。
顧年在車上並沒說什麼,下車,示意馬旭留在外麵,跟陳玉鳳一起進廠門了。
今天是周二,正是炒料的日子,目前廠裡有12個軍嫂,有五個去守鋪子了,其餘的在王果果的帶領下,全在集中精力炒料。
曾經屬於公交公司的停車棚,現在全改造成了大車間,顧年迎門就想進第一個車間,陳玉鳳把他給攔住了,說:“顧先生,您要想視察廠房內部,咱得先把自己打整乾淨,換好衣服才行。”
顧年哦了一聲,一笑,問:“怎麼換?”
這幾個月陳玉鳳雖說沒有跑市場,但一直在搞內部建設。
油辣椒廠已經不是小作坊了嘛,職工當然也得正規起來,軍嫂們除了白大褂,進車間前還得用帽子把頭發,鞋子給包起來,陳玉鳳想進車間,也是如此。
顧年不想穿白大褂,也不想包頭發,看窗戶開著,就說:“我就不進去了,於窗戶外麵看看吧。”
這個車間裡,鐵架上掛的全是洗的白白淨淨,開膛剖肚的雞,和成塊的牛肉、羊肉、火腿等原材料,新台麵是不鏽鋼的,一眼望進去,叫人分外覺得舒適。
再走一個車間,這邊全是辣椒、蔥蒜薑等素菜原材料,也是碼的整整齊齊。
再往前走個車間,這邊並排有三口大鍋,全是不鏽鋼的,不過隻有一口開著,有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白帽子,還戴著口罩的,高個頭的女同誌正在指揮軍嫂們擦拭牆麵。
“那個女同誌看起來很不錯。”顧年說。
陳玉鳳一笑:“那是我婆婆,您認識的。”
“阿眯?”顧年一驚,同時笑著點頭:“是了,要不是她,憑你的能力,開不起一個食品廠。”
曾經策馬揚鞭的小阿眯,如今帶頭搞個食品廠,依舊風風火火,獨擋一麵。
再往後就是陳玉鳳的辦公室了。
顧年出去走了三個月,其實是給了陳玉鳳三個月的準備時間。
他沒有提過自己對於家庭小作坊的不滿,當然,要她搞不好廠區的建設,他正好有理由走人,但正如部隊軍人們,隻要他提出意見,就會想辦法達到他的要求一樣,陳玉鳳也是如此,要她這幾個月出去四處跑銷售,而不是煉內功,顧年可能走一走,看一看,直接就轉身走人了。
但因為陳玉鳳準備工作做的不錯,他於是進了她的辦公室,想跟她詳談一番。
乍一進門,就見她辦公桌上擺了一排小玻璃瓶。
抓起一瓶,顧年笑了:“這裡麵是牛肉醬?”
“對,還有這個,糟辣椒醬,這個是酒糟,這個是香菇醬。”陳玉鳳抓起一瓶瓶醬料給顧年看,笑著說:“原來咱們產品太單一,即使銷量再好,營業額也搞不上去,我們開發了一係列的新產品,就能滿足更多消費者的需求。”
顧年挺驚訝的,因為他內心是這樣想的,但他並沒有說過。
而陳玉鳳目前展現給他的一切,恰合他的心坎。
這要是一幫男人乾的,顧年覺得倒也正常,可偏偏陳玉鳳是女性,小阿眯也是,馬琳也是,這是一幫女性搞出來的產業,它雖然還比不上米國那些大型工廠的流水線,但至少初具雛形了。
這個廠區,用三個月的時間,建造到了顧年的心坎上。
可他依舊不太想做更深入的機密情報。
雖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但上回馬尚北玩的那手犯罪式立功,傷到了他對這個國家最信任的基本。
他曾經一門心思想要為國儘忠,用自己的餘生為祖國的現代化建設而添磚加瓦,但馬尚北和張豔麗讓他回想起曾經不堪的六十年代,和那些無腦狂熱的人和事,以及自己荒唐可笑的青春年代,讓他動搖了信念,他在懷疑,自己搭上命去乾的事情,到底有沒有價值。
懷疑既起,他就會為自己開解。
這個國家有儘十億人口,時代的洪流洶湧奔騰,發展勢在必行,沒有他,它也不會慢下它前進的腳步,部隊的安全信息網也終能建設起來。
不過是投入更多的人力和金錢而已。
他隻是個平凡的普通人,不是不可替代的。
當然,內功既已煉好,還有一步,就是如何做宣傳。
再過三個月,要是陳玉鳳的宣傳做不好,顧年依舊可以找理由拒絕她。
繼而,跟部隊終止合作。
總之,時間還長,走一步看一步吧。
顧年還有件事要跟陳玉鳳談,說起這件事,他莫名有些緊張:“陳小姐,當我答應你母親的邀約,與她相伴去旅遊時,我想,你心裡應該明白我的意圖,畢竟咱們都是成年人,而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陳玉鳳給顧年泡了杯茶,是徐勇義轉送她的,單位發的茶葉。
算是好茶了。
“我懂。”她說著,坐到了顧年對麵。
顧年沒端茶杯,頓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曾經是一個非常傳統的大男子主義,但在米國這些年改了脾氣,你可以問問你母親,這一路上我把她照顧的很好,當然,你母親是個非常優秀的女性,溫柔、保守,善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很願意跟她發展一段關係,但考慮到以方都有家庭,就不公開了,我們辦理個結婚手續就好,當然,婚前我想跟她簽個協議,若她先去則罷,若我先去,我會留給她足夠她後半生用的金錢和財富,我想你是能理解,對吧,畢竟我還有兒女。”
見陳玉鳳不言。
他又說:“我曾經是個軍人,這造就了我坦白,直爽的性格,把難聽的話說在前麵,但你放心,一旦結婚,我肯定會好好照顧你的母親。”
陳玉鳳先問:“我媽答應了嗎?”
她還沒跟周雅芳聊過,不知道周雅芳是什麼想法。
“沒有,這一路我們一直在聊曾經,聊過去,聊米國,聊很多東西,但我們沒有討論過任何關於婚姻方麵的事,不過我覺得她肯定會願意的。”顧年說。
人和人在於性格是否投契。
在陳凡世看來,周雅芳傻傻的,悶悶的,一點都不解風情,比不上張豔麗。
可顧年偏偏喜歡她那種有些傻,可又特彆誠摯,善良,溫柔的性格。
她一路並不咋愛說話,都是聽顧年說。
但從江南走到塞北,她笑了一路。
因為顧年的前妻是個特彆嚴謹的科研人員,在家庭生活中也特彆嚴厲,不苟言笑,所以周雅芳帶給顧年的,是一種跟曾經的家庭生活完全不一樣的新鮮感。
人嘛,老來,已不求事業的進步,當然就不想生活過的太過嚴肅,緊迫。
而歡笑,和相處時的快樂,才是老人願意追求的。
當然,在顧年想來,即使他沒提過,周雅芳肯定會同意的。
她一路上的態度就證明,她確實很喜歡他。
既喜歡,又何來不應的道理?
可沒想到陳玉鳳先潑了他一頭冷水,她說:“顧先生,雖然我媽也有了年齡,有家庭,但婚姻大事,您這樣談不合適,因為在咱們國家,事關婚姻,是得帶著禮物上門談論,相商的,婚禮可以辦的簡略,可必須要辦,至於您說的財產問題,我媽有我,不需要您養……”
所以她的意思是,錢可以不要,但婚姻的形式必須走?
“我已經老了,而你說的這些,太過麻煩,而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顧年擺手說。
陳玉鳳坦然說:“婚姻是人生中的大事,麻煩才是正常的,若您連這都嫌麻煩,又何談在婚後能誠心誠意的跟我媽相處,她讓您開心您就跟她在一起,她要讓您不開心呢,您難道甩身就走?”
當初她和韓超結婚,雖說家裡一貧如洗,可王果果咬牙辦婚禮,擺了十幾桌。
大宴賓館,把附近的鄉鄰全請來了,不搭禮錢都可以,讓大家敞開了吃。
分明兩家隔著不過一條街,可她非要韓超繞山轉一圈,多走七裡路去周家迎親。
韓超也曾念叨過,說太麻煩了,有近路不走,非要他繞遠路。
當時王果果瞪眼說:“要結了婚,玉鳳得給你生孩子,得給你守家,結婚的時候,就這點麻煩你都忍不了,以後你還能忍啥?”
娶妻,人生中最大的事都能隨隨便便,又何談婚後的尊重?
這才是婚禮的意義。
顧年頓了會兒,又說:“我想,你母親不會想要那麼隆重的鋪張的。”
陳玉鳳笑了:“不,即使您上門提親,我想我媽都不會答應的,隨便跟您扯個證就一起生活,那更不可能。”
周雅芳先是個母親,再是個女人。
就像顧年想結婚時會先考慮自己孩子的利益一樣,她也一樣。
在桂花鎮守寡二十年,周雅芳是沒人追,沒人提親嗎,不是的,她那麼善良,賢惠能持家。
有太多人瞧上她的人品和相貌,差媒人提親,差點踏斷門檻。
可為了女兒不有個後爹,不受委屈,周雅芳全都推掉了,儘心儘力,隻護她長大。
曾經如此,如今的周雅芳,也會這樣選擇的。
顧年隻看到她的溫柔和善良,並沒有看到她的隱忍和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