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叨叨,說自己離家幾年了沒回去過,最近心情不好,想回去看看。
“您想回,我陪您,但是媽,不能帶大娃二娃。”陳玉鳳說。
她沒想倆男娃報恩,也不能讓他們再跟甜甜呆一塊兒。
彆搞來搞去,搞出一套瓊瑤劇來,甜甜是陳玉鳳的心頭寶,不想讓人說她。
“媽不是那個意思,就最近老夢見你外公,想回去看看嘛。”周雅芳說。
“行,改天有時間了,我陪您一起回去。”陳玉鳳說。
這時有人跑過來攔車,是馬琳,她說:“玉鳳,快,送我出去一趟。”
馬琳有司機有配車的,咋這麼著急?
陳玉鳳打開車門,問:“馬參謀長,您出什麼事啦?”
馬琳對司機說:“去康泰醫院。”再張嘴,眼淚下來了:“陳方遠自殺了,現在正在康泰醫院搶救。”
陳玉鳳給嚇了一大跳:“怎麼會?”
周雅芳說:“不該吧,那老頭比陳凡世還有錢,陳凡世還活得好好的呢。”
馬琳抽唇笑了一下,眼淚卻又滾落了一下,溫聲說:“周雅芳,陳方遠和陳凡世不一樣的,他們不能相提並論。”
陳方遠是解放後第一代新生代的軍人,他和馬琳、徐勇義這幫,第一批去蒙自的年青人,是那幫上過抗戰戰場的,身經百戰的,眼光毒辣的老軍人們一個個的,親自挑出來的後備力量,他們是一輩人中最有頭腦,最有智慧和能力的精英人材。
當初陳方遠跑,不是他的錯,是時代的錯。
他追求的也不是金錢,而是人生曆程的成功,是在拚搏一生後,能達成人生旅程的成就,他要的是榮譽感。
韓蜜贏得比賽,還贏的那麼光明磊落,她還那麼坦然的原諒黎憲剛。
她讓陳方遠意識到,馬琳的教育有多成功,她的存在於陳方遠是沉重的一擊。
他已經老了,身體很不好,曾經豢養的間諜們差不多已四散,在馬琳這個成功的,耀眼的,淩利颯爽的女參謀長的映襯下,他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是多麼的失敗。
理想和尊嚴讓他無法直視自己人生的失敗。
所以他無地自容,他最終選擇把自己在股市裡所有的財富留給馬琳。
繼而選擇了自殺!
車轉眼到康泰醫院了,陳玉鳳問:“馬參謀,要我陪您一起去嗎?”
“不用,你們回吧,我得單獨見他。”馬琳說完,跑進醫院了。
也許陳方遠能搶救得過來,也許不能。
但在此刻,馬琳應該會覺得欣慰吧,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雖然早就殊途,但至少他不是她所極度鄙視的,像陳凡世一樣的人呢。
這是頭一回,陳玉鳳知道世界上有人能擁有五個億的金錢,還在持續翻倍的。
不過她一點都不稀罕,而且她覺得擁有那筆錢的馬琳也不會稀罕的。
五個億確實很多,可如果有人拿它跟陳玉鳳交換她的倆孩子,她不會換的。
在她這兒,甜甜和蜜蜜是她無價的財富,最珍貴的東西。
什麼都比不上她們。
回程,車行到油辣椒廠門口時,周雅芳忽而說:“玉鳳,停一下,我忘了個東西在廠裡,我去取一下。”
司機適時一腳,停了車,周雅芳急匆匆的下車,跑了。
陳玉鳳剛準備讓司機開車,扭頭就見她媽的包還在車上。
她提著包下了車,本欲去追周雅芳,怎麼眼不丁的,看顧年不知從何處出來,迎麵遞了她媽一瓶露露,上麵還插著吸管兒呢。
周雅芳猶豫了會兒,接過露露,一手抓起顧年的手,倆人甩著手走了。
看背影,走的歡喜雀躍的。
陳玉鳳聽王果果說過,顧年年青的時候就特彆會照顧女同誌。
周雅芳也說,顧年是個既細心又體貼的男人。
望著周雅芳遠去,陳玉鳳忽而覺得,她媽現在這樣,挺好的。
人和人相處,不必非得要婚姻。
像她媽現在這樣,跟顧年談一場戀愛,卻不涉及婚姻中的一地雞毛,不比結婚更香嗎?
回到家,今天陳玉鳳遇到了一個大稀奇。
破天荒頭一回,她見韓甜在給韓蜜輔導作業,揉揉眼睛,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確實是這樣,蜜蜜在做作業,甜甜在輔導她。
看到媽媽進門,甜甜迎了過來,接過她的包,又把拖鞋提了出來,說:“媽,我今天給咱包的餃子,鮮蝦白菜餡兒的,快洗手,過來吃。”
陳玉鳳洗個手出來,揭開小籠屜,哇的一聲:“你都會包冰皮餡兒的餃子啦?”
“你咬一口,不好吃的,一點汁水都沒有。”正在做作業的韓蜜一臉機賊,壞笑著說。
陳玉鳳掬手一咬,唔的一聲:“真鮮,真香。”
蝦肉又彈又有嚼勁兒,白菜化成了汁兒,裡麵應該還加了點火腿,可真鮮
但韓蜜騙了她,甜甜包的餃子裡滿是汁水,濺了她一手。
韓蜜適時遞過紙,一臉耍壞得逞的驕傲和得意。
陳玉鳳於是問這小壞蛋:“韓蜜,人張朝民和張朝兵在家也做飯的,你姐的廚藝沒得說,以後長大了,大家都要出去獨立,你不會做飯,以後會餓死的呀。”
蜜蜜攤手說:“我有他們呀,今天我姐家蹭,明天張朝民家,後天張朝兵,還有王嘉嘉,徐然……那都是我小弟,我能一周吃的不重樣。”
甜甜把筆拍給她:“不要吹牛啦,趕緊做題。”
蜜蜜聳聳肩,抓了隻餃子:“等我吃完餃子再說。”
甜甜很無奈,作勢要打,蜜蜜把腦袋湊到姐姐懷裡,連搖帶鬨的,甜甜就消氣了,抽張紙,幫妹妹擦著嘴角。這倆丫頭是一個肚子懷的,前後錯了三分鐘,可一個白的發光,一個黑的發亮。
12歲的大丫頭了,甜甜喜歡裙子,喜歡蕾絲花邊,喜歡又直又長的頭發。
她性格又溫柔,是大院裡人見人誇的乖乖女。
韓蜜永遠是短褲加涼拖,一頭梳不開的卷毛,最近倆都發育了,都長了小骨朵兒,韓甜護理的可仔細了,而且買了好幾幅胸罩,韓蜜卻總忘了穿胸罩。
好幾回都是陳玉鳳發現她沒穿,趕到學校,把她趕廁所裡讓她穿。
雖說天差地彆,可她們也配合得很好。
姐妹相親,從來沒紅過臉,吵過架。
轉眼,韓蜜吃完了餃子,看倆閨女重又開始做題了。
陳玉鳳覺得納悶嘛,就問:“韓蜜是有什麼題不會的,居然要甜甜來教你?”
蜜蜜撓腦袋:“媽媽,我覺得幾何好難,可我姐卻學的很容易,你說怪不怪。”
陳玉鳳如今可是研究生,當然懂幾何,特彆懂。
“幾何是研究空間結構及性質的一門學科,也是數學最基本的內容之一,跟分析和代數同樣重要,要學不好它,以後代數、分析和數論就同樣學不好,我看看題……”陳?研究生?玉鳳瞥了一眼,皺起了眉頭:“這麼簡單的題你都不會?”
韓蜜給媽媽說炸毛了:“媽,你是研究生,我是隻小學雞,咱倆能比嗎?”
陳玉鳳得起身去洗碗了,笑著說:“好好好,我走,你慢慢學。”
廚房裡水聲嘩嘩,餐桌旁,韓甜溫言細語的給蜜蜜講著,陳玉鳳真希望韓超能早點回來,看看今天的稀奇,在他看來最笨的韓甜,居然會給韓蜜講題了呢。
而這時陳玉鳳並不知道,這僅僅隻是個開始。
曾經她生怕韓蜜要出事,膽顫心驚。
後來韓蜜慢慢改好了,她不怕了,卻又怕甜甜因為成績考不上好學校。
怕她將來就業方麵會很麻煩,找不到好工作。
她於是非常努力的做生意,攢錢,隻因她怕韓甜太笨了就業難,想給她一份衣食無憂的生活,讓她將來不必活得太費勁。
可在上初中後,韓甜的數學成績猛然提上來了,幾何更是一直比韓蜜強。
初中英語成了主課,甜甜在舞蹈方麵的天賦,似乎特彆適用於英語,她的口語從一開始就領先於其他同學,幾乎是聽一遍就會,英語成績當然也一直很好。
俗話說得好,厚積薄發。
這個小時候笨笨的,慢慢的小女孩在初中三年裡一竄而起,居然取代韓蜜,成了全年級的學霸。
有一回她爸看完試卷,目瞪口呆的盯著她看了半天,卷子掉了都不知道。
因為總共七科,她有三科是滿分。
如今有個時髦詞叫逆襲,而韓甜從初中開始,就一路高歌猛進的逆襲了。
她從年級永遠的倒數第幾名,逆襲到年級前五,這個成績一直保持到大學。
當然,她學得很辛苦,韓蜜打遊戲的時候她在學習,韓蜜看電視的時候她在學習,韓蜜百無聊賴帶著一幫小朋友在假山上領兵作戰時,她還在學習。
她的成績,是熬乾燈,費乾油,用心血換來的。
……
做完作業,倆閨女去睡覺了,陳玉鳳才要寫她的作業。
甜甜上了床才想起件事:“媽媽,有你一封信,在茶幾上呢,記得看。”
陳玉鳳於是取過信,一看信封,上麵寫的是:齊彩鈴寄。
齊彩鈴給她寫信乾嘛?
撕開信,裡麵有一張請諫,然後才是信。
一看內容,陳玉鳳吃驚壞了,卻原來齊彩鈴這幾年炒股賺了不少的錢,如今是個百萬富婆。
而且還談了一個今年才25歲的,特彆帥氣的對象,對方還是個大學生。
人嘛,衣錦不還鄉,那叫錦衣夜行。
既她有了錢,還有帥氣的小對象,齊彩鈴結婚時就選擇了在桂花鎮大肆擺酒,宴請鄉鄰。
她在信裡說,畢竟倆人曾經是小姐妹,該要互幫互助的,她有些關於韓超的事要跟陳玉鳳談,讓她一定記得回去參加她的婚禮。
話說,陳玉鳳記得書裡說過,韓超將會遇到一次生命危險,是因為大娃才會渡過難關的,具體情況,因為書裡沒有詳細講,所以她並不清楚。
而現在大娃已經被她送走了。
韓超身上的那件事情還會發生嗎,他還會有生命危險嗎。
一旦有,沒有大娃的幫助,他的命運會怎麼改變?
陳玉鳳直覺,齊彩鈴想跟她說的是這件事。
如今是五月,正是藍楹花開的季節,陳玉鳳屋後那株藍楹花這幾天該開了,她屋前的月季、牡丹和芍藥,薔薇也應該已經爬滿牆壁了。
離家六年,她很想念家鄉,也總夢到她的小家,很想回去看一看。
正好最近周雅芳也在念叨,說想回趟老家。
陳玉鳳於是決定在離家六年後回去看看她的家,收拾一下她的房子。
轉眼,韓超回來了,把齊彩鈴的信遞給他,陳玉鳳就把事跟他講了一下。
韓超今天去野外拉練了一趟,得先洗個澡,洗完出來才看信。
先一目十行的掃了一遍,說:“我最近正好準備休年假,陪你一起回吧。”
陳玉鳳樂壞了:“真的?”
韓超眉頭一瞪:“這還能有假的?”
倆口子並肩躺在床上,陳玉鳳的心早飛回桂花鎮了。
她那庭前是花,屋後是樹的小院,王果果親手用鑿子雕出來,又用青柿子漆釀過的大床,那清清的小河,潺潺的流水,還有孫大嬸家香噴噴的豆花兒,想一想,真是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回去。
她估計韓超也是這樣想的,看他湊了過來,剛想跟他聊聊故鄉,就見男人眉頭一皺,在問:“鳳兒,你覺得你哥老嗎?”
陳玉鳳哪知這狗男人的心思,笑著說:“咱都過三十了,該老了啊。”
男人臉色猛得一青,又說:“女人是不是都喜歡年青男人。”
陳玉鳳在社會上跑得久了,啥新鮮都見過,而現在正是個包小蜜,養小三,是暴發戶們在踢黃臉婆換年青小媳婦兒的年代,所以她說:“男人不也更喜歡年青的女人,這是人之常情呀。”
男人一聽更生氣了:“你不要一棍子全打死,我就不是。”
“好,你不是,快睡覺吧。”陳玉鳳說。
男人默了好半天,又說:“鳳兒,我今年已經33了,我還沒錢。”
陳玉鳳覺得莫名其妙:“我有啊,我的錢就是咱家的,你可以花呀。”好煩,她想睡覺了。
可男人不打算放過她,掰過陳玉鳳的臉,他說:“彩鈴說既然女人有了錢,就該找個年青帥氣的男人,男人沒錢無所謂,女人可以賺,但必須找個年青的小鮮肉,你呢,有錢,你還年青,漂亮,你會不會也是這種想法?”
是的,齊彩鈴在信裡寫說,玉鳳,我現在才算活明白,男人可以玩女人,女人也可以玩男人,人生短短幾十年,作為女人,我們要努力賺錢,找年青帥氣的小鮮肉來享受他們的肉.體,這才叫不枉此生,你不要太老實了,要向我學習才是。
但那隻是齊彩鈴的想法,跟陳玉鳳沒關係。
而韓超,他該不會覺得,她也是這樣想的吧?
陳玉鳳簡直要笑死了。
但笑著笑著,她就發現狗男人的臉色越來越差了。
所以這家夥該不會是認真的吧,覺得她有可能會拋棄他,找個更年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