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彩鈴寵溺一笑,說:“你等會兒嘛,我再跟我妹子再聊幾句。”
這小鮮肉雖說長得挺帥,但目光邪邪的,總讓陳玉鳳覺得不舒服。
他瞄了韓超一眼,低聲對齊彩鈴說:“你不是說咱們今天見的是你一搞實業的大老板朋友嘛,我怎麼看那男的像個丘八,沒啥錢的樣子,要不隻開輛麵包車?”
他似乎全然不把陳玉鳳放在眼裡,也不顧忌她就在一旁,能聽到。
而韓超,往那一站,雖說穿著夾克戴著墨鏡,可15年軍旅,他身上那股丘八氣質是洗不掉的。
齊彩鈴很尷尬,指著陳玉鳳說:“這位才是我的大老板朋友,叫聲陳姐。”
因為陳玉鳳一副賢妻良母的麵相,小鮮肉不覺得她像個大老板,側瞄她一眼,居然對著齊彩鈴撒起了嬌:“你肯定是在哄我,大老板能長成她這樣兒?”
陳玉鳳忍不住的笑,跟問孩子似的小鮮肉:“你多大啦,乾啥工作的呀?”
“我今年23歲,農大畢業,正在考研。”小夥子挽上齊彩鈴的手,說:“我明年就能考上科大的工商管理學碩士,到時候專門幫我家彩鈴管錢,搞投資。”
喲,才23,比齊彩鈴小整整八歲不說,他將來還會是她的同學?
陳玉鳳笑著說:“太巧了,我也是科大的研究生,目前研一,讀工商管理,歡迎你明年加入我們科大,成為一名碩士研究生。”
小鮮肉愣住了,雙目怒圓:“你吹牛吧?你能是研究生?”
陳玉鳳是不是研究生,不關這小鮮肉的事。
既跟齊彩鈴聊過,她也該告辭了。
但她忍了又忍,還是對齊彩鈴說:“我看你這小老公不怎麼踏實的樣子。”
嫌貧愛富不說,才結婚就想著幫齊彩鈴管錢,這不對呀。
齊彩鈴側眸掃了小鮮肉一眼,兩眼鄙夷:“我也不過饞他的身子,又不看他的人品,放心吧,我們隻辦酒,沒扯證,過兩年玩膩了,我就踢開再換一個。”
“你咋活的像個男人一樣?”陳玉鳳吃驚的說。
齊彩鈴倒是特彆灑脫:“怎麼,隻準男人玩女人,不準女人玩男人?”
俗話說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師。
王果果的瀟灑大氣陳玉鳳學不來,馬琳的執著和嚴已律已她也學不來。
而齊彩鈴的放浪形骸和玩弄男人,陳玉鳳也隻能歎為觀止。
此時相互彆過,就該要走了。
但就在這時,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小鮮肉因為等不到齊彩鈴走,就想到馬路對麵去給自己買瓶飲料,可他走路都要忙著給齊彩鈴拋媚眼,沒有看路,此時一輛渣土車正好駛來,眼看就要刹不住,撞到小鮮肉。
韓超幾步竄過去,趕在渣土車到來之前,猛撲向小鮮肉,把對方撲倒在地後雙手一撐,又把對方整個兒擰了起來,吼問:“你是不是眼睛瞎了,車都不看?”
小鮮肉剛才還瞧不起韓超,此時猶還驚魂未定,可他很懂得見風使舵,不停的說:“哎呀兵哥,謝謝你救了我的命,我太感謝你了。”
韓超懶得理他,轉身就要上車,小鮮肉跟在後麵,咧咧叨叨:“兵哥,你愛人真是科大的研究生嗎,能不能幫我跑跑關係,搞個後門,讓我也上科大呀?”
哐的一聲關上車門,韓超一腳油,已經駛離廣場了。
這時小鮮肉還在追,齊彩鈴則站在不遠處冷笑。
麵包車開出好遠,韓超才皺眉說:“彩鈴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找了那麼個滑裡滑頭的小癟三,他媽的,他居然還想蹭你點便宜?”
陳玉鳳笑著說:“大概是因為趣味相投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雖說現在齊彩鈴賺了大錢了,可那些錢,是她炒股,投機賺來的,而她曾經撫養大娃兄弟是投機,如今哄那小鮮肉,也是投機。
而在陳玉鳳看來,像齊彩鈴這樣,總是抱著投機的態度待人接物,將來是不會有好結果的。在她看來是她在耍,在玩小鮮肉。
可小鮮肉不也在玩,在利用她?
不過曾經陳玉鳳於齊彩鈴特彆厭惡,也很煩她,但現在不煩了。
雖不知道冥冥之中老天是怎麼造化的。
可要不是她寫了那本書,要不是陳玉鳳做了那個夢,王果果早死了,蜜蜜也會死的,而因為齊彩鈴,這一切陳玉鳳終將可以避免,不是嗎?
當然,她現在也徹底不擔心韓超了。
因為正如韓超所說,像他們這種在部隊上呆了十幾年,天天都在訓練,又上過戰場的人,對於危機的防範意識是特彆強的。
他們是人中的人精,就算有人故意加害,恐怕都難以得手,更何況出意外?
韓蜜亦是,上輩子的她,因為馬琳早死,沒有馬琳引路,沒有練過跆拳道和殺傷力那麼強的格鬥術,或者會被混混傷到,但如今的韓蜜,可是能單挑黎憲剛,還把對方打的嗷嗷叫的。
她會打不過幾個小混混?
韓超開著車,見妻子一直在笑,忍不住又問:“你笑啥?”
笑啥呢?
陳玉鳳一開始就在懷疑那本書,覺得自己不是書中人。
可她始終找不到真相是什麼,所以心裡一直有沉沉的重負。
怕自己真的會重男輕女,追生兒子。
怕自己要不是做了那個夢,會真的是個愚昧的女人。
事實證明她並不是。
即使沒做那個夢,上輩子的她也是個合格的母親,合格的妻子。
而這輩子,因為有了那個夢,她愈發努力了,是而日子過得更好了。
不過想著想著,她又輕輕歎了一氣。
韓超一路開著車,看妻子一會兒在傻乎乎的笑,一會兒又似乎特彆悲傷,簡直摸不著頭腦:“你到底怎麼啦?”
怎麼啦?
要知道,她和韓超,在有記憶的時候,就被倆媽放在一塊兒玩了。
從小一起上學,一起長大,就沒有離開過彼此的視線。
真要像齊彩鈴說的,韓超戰場七年,王果果又癱瘓兩年,曆經九年他們夫妻才能最終相聚,走到一起的話,人生最好的年華,就在相護守望中浪費掉大半了。
可好容易團聚,不幾年她和韓蜜又被意外帶走。
人死,則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知道了。
但活著的人要怎麼麵對?
韓超和甜甜,要怎麼經受親人離喪的痛苦的?
越想越難過,直到韓超喊了一聲,陳玉鳳才回過神來。
窗外是林立的高樓,繁華的街道,漸漸城市沒了,是一堵連綿的紅色高牆,牆上書著作風精良,敢打勝仗幾個大字。
這是真實的世界,也是陳玉鳳一直生活的地方,首都軍區。
前後不過三個小時,他們又回到城裡的家了。
今天已經收假,上班了,按理陳玉鳳該去廠裡的。
但因為齊彩鈴剛才親自承認,她和韓超之間沒有任何不良關係,也沒什麼狗屁的藍顏知已,陳玉鳳心情大好。
於是她打算對自家這狗男人好一點,遂說:“哥,我今天就不上班了吧,你想乾啥,我陪你去?”
韓超有點不敢信:“真的?”
自打進了城,她每天不是忙生意就是搞學習,會專門陪他?
韓超不敢想。
“真的呀,你想逛街還是看電影,要不咱們去外麵吃頓好的,你不是喜歡買口紅,買香水嘛,今天我陪著你,讓你給我化妝,試顏色。”陳玉鳳笑著說。
韓超舔了舔唇,直截了當:“我對那些興趣都不大,回家吧,我買了新黑絲,還有超短裙,真想我高興,穿著黑絲,超短裙給我做頓飯就行。”
這狗男人,他這張狗嘴裡永遠都吐不出象牙來。
陳玉鳳眼睛一瞪。
韓超連忙又說:“你給咱做飯,我拖地,我搞衛生。”
……
再說徐勇義一行人。
俗話說得好,外來的和尚好念經。
前幾年徐勇義一直是以私人名義來幫王果果協調土地的,地方政府左推右搡,遲遲不肯幫忙辦理,這趟有個大商人顧年隨行,而地方政府的人見了徐勇義,才知道對方原來是首都軍區的大領導。
事情當然就辦的飛快,不幾天,政府就把那片土地上開設的馬場給搬走了。
且不說王果果和韓蜜騎馬過癮的事。
這趟,顧年邀請周雅芳一起爬山,在山頂掏出一枚鑽戒,單膝跪地,認認真真的向她求婚,想要跟她共度餘生。
周雅芳本沒有結婚的打算。
但給顧年一跪驚到了。
在她看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給她下跪,求婚,這得是多大的誠意啊。
所以當時腦子一懵,她就鬆口,答應婚事了。
當然,籍此,甜甜和蜜蜜倆從小就家庭伶仃,沒有爺爺疼,也沒有外公愛的小傻蛋兒,居然在長大後,既有了外公,也有了爺爺,倒是家庭齊全了。
……
轉眼倆娃升初中了。
因為知道具體的日子,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所以陳玉鳳一直在準備。
自打倆閨女上了中學,每天晚上,要不她,要不韓超,輪流接她們下晚自習。
1998年端午後的第一個周一,這天晚上,本該韓超去接倆閨女放學,但陳玉鳳終歸不放心,要陪丈夫一起去,而且她纏著韓超,提前一個小時就在校門外守著了。
而直到這天,陳玉鳳才知道,韓超在越國時曾經曆過些什麼,是她所不知道的。
學校對麵有個巷子,一群小混混正在聊天,說笑,抽煙,他嗅了嗅,忽而說:“那幾個孩子抽的是大煙葉,裡麵還夾了神油。”
“神油是個啥東西,你咋知道的?”陳玉鳳驚訝的說。
“在越國的時候有人給我抽過那種煙,我能聞得出它的味道。”韓超說。
陳玉鳳一聞,路上還真有一股淡淡的,麝香似的味道,聞著就讓人發暈。
“那東西是乾嘛的?”她又問。
韓超往巷子裡瞅了一眼,示意陳玉鳳把大哥大給自己,拔電話準備報警,一邊對妻子說:“那東西是催.情,亂性的,幾個小混混正上頭呢,得抓局裡去才行。”
陳玉鳳不擔心小混混們,明知事情已經過去十幾年,卻忍不住擔心曾經的韓超。倒不是擔心他會對不起自己,而是擔心當時他身上發生過什麼。
“你呢,你當時咋辦的?”陳玉鳳說。
韓超收了電話,嘴角一抽:“忍著唄。”
陳玉鳳頓時放心,笑著說:“我就知道我男人可厲害了,能忍。”不會亂性。
韓超眯眼看了妻子片刻,忽而說:“鳳兒,你就沒發現我曾經的嗓音和現在不一樣,我的嗓音變了很多?”
是的,韓超回家的時候不僅麵容變俊了,嗓音也變得特彆低沉。
跟原來那種洪亮高亢的嗓門完全不一樣了。
夜色中女人仰頭望著丈夫,一臉崇拜,笑著說:“我男人變成熟了唄,現在的嗓音,好聽。”
“傻瓜,那是因為吐酒太多,灼傷嗓門,我的聲音才變沉的。”韓超忍不住說。
身在敵營,彆人喝了酒可以倒頭就睡。
韓超不行,他一旦暴露,必死無疑,所以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那他就必須把喝的酒全吐掉。
酒色犬馬三年,他的嗓子是被酒灼傷,吐啞的。
這時忽而遠處有警燈閃起,一輛警車悄然而至,駛至巷口,去抓人了。
來接孩子的家長們都在往那邊跑,陳玉鳳卻仰頭望著丈夫:“一直吐,那你得多難受?”
韓超是看妻子太傻,忍不住想嚇她一下,真嚇到了,又不忍心,忙說:“開玩笑的,沒有過那種事,我在越國的時候從來沒喝過酒,我是騙你的。”
陳玉鳳順著韓超的話說:“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可她心裡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那七年,她一磚一瓦,在替韓超搭建著屬於二人的小家。
而韓超上過沙場,臥過冰原,還曾在敵營裡顫顫兢兢的赤腳走尖刃,一步步的,淌著回家的路。
他們都不容易,可他們終於還是曆儘重重艱辛,走到一起了。
如今,隨著那幾個混混被抓,陳玉鳳最後一點擔心也蕩然無存了。
她就假裝認為韓超是在開玩笑吧。
他在越國時受過的所有苦難,她心裡知道就行了。
此時下課鈴響起,蜜蜜一馬當先,甜甜緊隨其後,從校門裡跑了出來。
甜甜蜜蜜,這才是陳玉鳳所擁有的,當下的生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