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微微頷首,衝她禮貌微笑。
小女童瞪了他一眼,然後揮著小手對婦人說了什麼,過一會兒,婦人提著一個油紙包走回楚景麵前,“小童心善,我家夫人也不是那等占便宜的人,這包點心贈與你,算是與你置換鮮花。”
楚景不好推拒,接受了婦人的提議。
他總覺得自個兒占了人便宜,畢竟鮮花也是住持爺爺送他的,憑白得了人一包點心。
馬車輪子咕嚕咕嚕轉動,從他眼前跑過,一個小腦袋突然從窗口裡冒出來,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忽而小嘴一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風吹起她的發帶,在空中蕩起一道優美的弧度。
很快,一隻纖細的手伸出來,把女童帶回了馬車裡。
楚景搖了搖頭,輕輕笑了。
“景兒。”楚成安拿著櫻桃回來,“剛剛那位婦人跟你說什麼?”楚景晃了晃手裡的油紙包,“她看中了我手裡的花,拿點心跟我換的。”
“哦。”問明緣由,楚成安沒了興趣,他把一捧櫻桃遞到兒子跟前,每顆櫻桃都又大又紅,飽滿多汁。
楚景口中唾液分泌,肉肉的小手拿起一顆櫻桃塞進嘴裡,清甜的汁水撫慰了乾澀的喉嚨。
好吃~
楚景又撚了一顆,喂到楚成安嘴邊:“爹吃。”
楚成安嘴角咧到了耳根,哄道:“爹不愛吃這些,你吃。”
楚景:“那我也不吃了。”
楚成安這才吃了一顆櫻桃甜甜嘴。
他買的不多,隻有一小捧,但估摸著也得要七八文錢,若不是為了兒子,他說什麼也不會買的。
鄉下裡也有櫻桃,但是個頭小不說,還又酸又澀,真有人尋摸到那些個大汁甜的櫻桃,酒樓和私人就會搶先買了。當然,價錢肯定會比零售低一點。
如今不是農忙,老農單獨挑著擔子出來賣櫻桃,一擔下來可能會多賣二三十文錢。
這個時代,一個成年漢子去鎮上做短工,一天也就二三十文錢,若是運氣不好,可能連二十文都沒有。
他們說話的功夫,老農的周圍又湊過來好幾個人,眨眼間,就將擔子裡的櫻桃賣了大半。
楚景心裡快速算著帳,等老農把一擔櫻桃賣完,大致會有兩百文錢的收入。
真是一筆“巨款”啊,楚景有點羨慕。
他心裡想著事,突然身體淩空,楚成安單手抱著他回家了。
楚景彆扭不已,索性趴在他爹的肩頭裝睡,結果一不小心就睡過去了。
直到黃昏時候,他才幽幽醒過來。肚子餓的咕咕叫,他揉了揉,起身穿好衣服下地。
院子裡,他奶老元氏,正帶著兩個孫女喂蠶,聽到腳步聲立刻回頭,笑道:“景兒醒了,奶在鍋裡給你溫了米粥和小菜,你過來吃點。”
楚景應了一聲,然後拿著盆子舀了水,還沒洗臉呢,老元氏走過來攔住他:“景兒乖,你身體弱,少碰涼水。等會兒奶把水燒熱了,你再用熱水洗臉啊。”
楚景默默放下水盆,跟在老元氏身後,進了堂屋,吃飯。
老元氏摸摸他的腦袋,又去忙活其他的事了。
楚景吃著飯菜,堂屋裡靜悄悄的,思想就容易發散。
楚景穿過來滿打滿算有小一年了,然而因為他體弱的緣故,他也沒能接觸多少外界的信息。
隻知道如今永靖六年,他們所處的位置是漢陵郡,固蔯縣,滎漣村。
滎漣村水土資源豐富,農作物生長得好,也沒有什麼天災,按理說滎漣村的村民都該生活富足。
然而事實恰恰相反,滎漣村曾一度差點變成空村。
這事還要從前朝說起,當時吏治腐敗,奸臣當道,皇帝昏庸,弄得百姓民不聊生。
固蔯縣當時的縣令就是個十足十的大貪官,俗話說破家知府,滅門縣令,在固蔯縣,縣令就是權力最大的人,巧立名目,苛捐雜稅,滎漣村當時死了好多人。
楚景的爺奶本來有五個兒子的,但是那場人禍中,隻活下了老三楚成茂和老五楚成安。
楚景的三伯楚成茂和其妻孫氏育有兩個女兒,老人們都說賤名好養活,於是取名大丫二丫。
大丫今年12歲,二丫今年9歲,長得很健康。
後來新皇推翻□□,建立新的王朝,整頓朝堂,除殺貪官,固蔯縣的縣令首當其衝,被處以腰斬極刑,整個縣的人拍手稱快。
不久固蔯縣來了新的縣令,新縣令人很好,免除各種不合理的賦稅,剔除縣衙裡狐假虎威的惡吏,讓固蔯縣的人得到了喘息的機會。
隻不過滎漣村的村長死了,本來大家是打算從楚家人裡挑一個人出來的,畢竟楚姓是村裡大姓,就算經曆過人禍,楚家人銳減,也比其他姓的人多。
但誰也沒想到,縣令派了一個陳姓童生到他們村,滎漣村的村民開始不樂意,後來發現這位陳村長處事公正,頗有智慧,漸漸大家就認可了他的存在。
而楚景就是在新朝建立那一年出生的,本來楚家人很高興,誰知道楚景的生母生下他沒多久就死了,楚景的身體也虛弱不堪,大病小病不斷。
楚景的爺奶急壞了,最後去寒山寺求了住持,住持說楚景的名字不對,楚景最開始不叫楚景,他們這輩排敬字輩,他原來叫楚敬雲,住持說他原來的名字太重,壓住了八字,後來一通商量,改名叫楚景。
然後就是他這個西貝貨楚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