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楚景不明所以,大大的眼睛裡都是茫然。
楚成安捏捏他的小臉蛋:“你那麼認真,聽得懂我們說什麼嗎?”
楚景想起今天賣櫻桃的老農……賺的那筆“巨款”,遲疑著點了點頭。
他斟酌了一下用詞,試探道:“爹,我覺得做小生意比打短工更賺錢,也更輕鬆。”
新皇登基後,為了活躍經濟,對中下層商人的限製鬆了許多,其中最有影響的一條,就是商人子也可以參加科舉。普通農戶做小生意,隻要沒超過一定的銀錢,是不用入商籍的。不過朝廷對大商人控製的依然嚴格,說白了,就是控大放小。
楚景覺得這個新皇挺好的,政策都比較靈活,人性。
這條信息還是他拐彎抹角從他爺嘴裡套來的。
所以他才想讓他爹做點小生意,為了加證自己說話的可信度,又補充道:“今天我看到賣櫻桃的老伯伯,一會兒功夫就賣了好多錢,他的錢袋子都鼓鼓的。”
楚成安:“傻孩子,人家老伯賣櫻桃,也隻能賣那麼幾天。況且那麼個大汁甜的櫻桃,你以為是那麼好采集的。”
楚成茂:“什麼櫻桃?”
楚成安看向他三哥,解釋了兩句,又道:“櫻桃我放在廚房裡,等會兒拿出來大家都嘗嘗味兒。”
楚成茂擺手:“不用,留著給景兒吃,小孩子喜歡吃那些甜甜的果子。”
楚景狀似不經意道:“大姐姐和二姐姐也是孩子吧。”他還仰頭問楚成安:“是吧,爹。”
楚成安把他摟緊了些,笑道:“景兒說的沒錯,大丫二丫也沒多大。”
於是櫻桃洗出來,每個人都嘗了味兒,大丫二丫多分了幾顆。
那包點心也經由老元氏的手分成了三份,他們老兩口一份,三房一份,五房一份。
晚上楚成安摟著兒子睡覺,拍拍他的小背,低聲道:“咱們景兒就是懂事,疼人,不愧是我的兒子。”
楚景動了動小身子,尋了個舒服位置,無奈道:“爹啊,你要真覺得我懂事了,就讓我一個人睡吧。”
“那不行。”楚成安一口否決了,“你現在身體好轉,正需要多注意著,讓你一個人睡,你半夜踢被子著涼怎麼辦?”
“不會。”楚景道:“我睡相很好的。”
然而楚成安就是不同意,說什麼都不好使。
過了一會兒,楚景在黑夜中,又道:“那我給你說的做小生意,你考慮得怎麼樣?”
楚成安哭笑不得,“景兒,家裡還有你爺,你三伯和你爹呢,用不著你這個小娃娃考慮家裡的生計。”
楚景覺得腦殼疼,年紀小,一點都不好,大人們隻會當小孩兒在玩鬨。
他揉了揉太陽穴,翻身背對著他爹。
楚成安伸手戳戳他的小胳膊
沒反應。
楚景生悶氣呢。
新縣令上任的時候,楚家是拿回了原本的田地,10畝水田,6畝旱田。
他私下算過一筆賬,水田種水稻,一年兩季,精心伺弄著,每畝地能收獲230斤左右,價錢取最大值4文錢一斤,每年可得十九兩左右,這還是理想狀態。
但家裡人不可能把所有水稻賣了,還要留下口糧和種子,那銀錢至少又要往下跌幾兩。
旱田種的就多了,最常見的是豆子,收獲大,還能肥地,然後是蘿卜,青菜。
值得一提的是,這裡竟然有紅薯,他記得紅薯是明朝萬曆年間傳入天.朝的。
難道現在是明朝之後的朝代,可他也沒聽說過永靖年號啊,嘉靖倒是聽說過。
得到的信息有限,饒是楚景也不能憑空猜測。
紅薯的產量還不錯,每畝有六百斤左右,而且這玩意兒含糖,能飽肚,可惜賣不出什麼價錢。
應該說凡是地裡能產出的農作物,都賣不上什麼價錢。
家裡的主要收入來源還是水稻,然後加上旱田裡的農作物,一年能有個二十三、四兩。
幸好新朝建立後,天下免稅三年,之後賦稅也減半,否則家裡的收入還要再削減。
加上孫氏的織布收入,家裡男人們偶爾打短工,雞鴨豬賣錢後獲得的收入,零零總總一年也有三十兩出頭。
養蠶是今年才開始養的,暫時不算在收入裡。
然而三十兩看著多,每人每年至少要用一兩半,銀錢就去了小一半。
家裡人之前飽受貪官惡吏的欺壓,熬壞了身子,這些年也一直在補。農忙時,還要花錢請人秋收。
家裡的房子也是這幾年才修繕好,各種家具添置。但是花錢大頭,還是楚景的病。
如果問一個農戶最怕什麼,絕對是天災,人禍,和疾病。
幸好,楚景的身體現在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