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到處都是一派欣欣向榮之象。
楚景坐在馬車裡,整個人都是懵逼的。早上的時候,薑深告訴他,要帶他去見一個人。他好奇之下問了,得知竟然是薑深的父親。
幾個月的相處,他當然明白薑深的學問有多好,薑深對他的不吝指點,讓他受益匪淺。
楚景對薑深是感激的,並且一直在想著能回報一二。
可是他還沒回報,薑深又帶著見薑父。
饒是楚景足夠穩重,現在也有些緊張和迷茫。
為什麼?
馬車並不因他的意誌停止,隨著時間推移,馬車在一座宅院的偏門停下了。
薑深拍拍他的肩,“景弟,下車了。”
楚景回神,恭敬道:“是。”
兩人下了馬車,進入偏門後,由小廝帶著進入宅院,一路上楚景隱隱約約聽到讀書聲,待他要細聽的時候,那道聲音又沒有了。
他垂下眼,眼觀鼻鼻觀心,落後薑深半步的距離。
薑深心裡對他又多喜了兩分。
他們延著抄手遊廊,一路到達偏廳。
薑深吩咐人上茶上點心,又安撫楚景:“父親有事在身,需得等候一時半刻。”
楚景點點頭,“這是應該的。”
薑深讓他坐下等候,楚景搖頭拒絕了,“我為晚輩,薑先生為長輩,豈有晚輩坐著等候的道理。”
薑深:“好吧。”
薑深找了張椅子坐下,楚景瞥了一眼周圍的擺設,典型的讀書人雅致風。那些瓷器,他看不出什麼,不過薑深所靠坐的桌椅,應該黃花梨木所做,桌上的點心無一不精致,他們腳下踩的地上還鋪著地毯,在初春都驅散了地下的寒意。的確算得上富貴人家,楚景總結道。
不過,轉念一想,若非薑家家境殷實,又有家學淵源,怎能教出薑深那樣優秀的兒子。氣度,才華,那都是金錢堆出來的。
倒是他不知哪裡入了薑深的眼,得人幫助良多。
楚景第一百二十四次陷入這個問題。薑深也在打量楚景,他咽下一塊點心,眸中略過一抹光,抬手招呼楚景用茶點。楚景看了一眼,又搖頭拒絕了。
楚景不知道要等多久,若是用了茶水,待會兒想小解怎麼辦。
他們這一等就是一個時辰,換算成現代時間就是兩個小時。
若換了一般少年人,早就憤懣煩躁,就算脾氣好,也會有些不耐。
但楚景周身氣質還是一如來時的溫和,這要不是心胸開闊,就是城府太深。
薑深毫無形象的依在扶手上,單手托腮,“景弟,站了那麼久不累嗎?”
楚景:“累的。”
如此直白,倒讓薑深愣了愣。他仔細打量楚景一眼,發現楚景的額心沁出了點細汗。
“那我父遲遲不來,會否覺得我父刻意怠慢你。”
楚景搖頭:“深哥雖長我兩歲,但學問不知遠勝我何幾。能教出深哥這樣的人,薑先生定然非一般人物。自古能者多勞,薑先生繁忙才是意料之中的事。更何況”
他衝薑深眨眨眼,“深哥也一直等著呢。”
薑深定定盯著他,隨後彎了彎唇。
“那個少年是誰啊?”薑念躲在偏廳斜對麵的小屋裡,低聲問身側的風鈴。
薑念本來在屋子裡看話本,看了一會兒,覺得眼睛有些酸就出門散風,結果在院子裡聽到下人們說老爺故意把大公子帶回來的人晾著。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父親以往不喜歡誰,都不會讓人登門。
更何況還是阿兄帶人回家,父親這樣做,不僅落了阿兄帶來那人的麵子,也落了阿兄的麵子啊。
父親在想什麼呢?
薑念想不明白,好奇之下就跑到了偏廳的斜對麵觀察。
嗯,跟她差不多的年紀,衣著很普通,估摸著家境不太好。
但人很好看,那種好看不僅僅是皮相。實話實話,隻論長相,她阿兄其實更俊郎一些。但那位少年跟阿兄在一起,卻不會讓人忽視,站的筆直,像棵小白楊,給人一種特彆可靠的感覺。
而且,
“風鈴,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他,我怎麼覺得他有些麵善。”
風鈴麵色不變,心裡糾結:姑娘你不僅跟人有過一麵之緣,還讓人救了一命呢。
先時老爺和大公子明示她不許多嘴,她還以為老爺是怕扯出這事,讓姑娘的名譽有瑕。
可姑娘還不是個真正的姑娘,旁人也不會過多苛責。
但老爺吩咐了,她是丫鬟,就隻能照做。
但為何現在大公子又親自把人帶回來,又晾在偏廳。
果然老爺公子的心思你彆猜,因為你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風鈴無聲歎了口氣,用著萬金油的答案:“想必是姑娘看錯了,畢竟這個年紀的少年人都差不多。”
薑念鼓嘴:“可他不一樣。”但到底怎麼個不一樣法,她又說不出來了。
主仆二人說話的功夫,偏廳裡的情形發生了變化。
一名中年文士進了偏廳,不胖不瘦,五官清俊,蓄著美髯,很符合讀書人的形象。隻是眉間有深深的刻痕,應該是常年皺眉所致。
楚景視線向下,對上文士目光,心中一凜,垂下眼站好。
薑深眼底溢出一點笑意,起身問好:“見過父親。”
楚景這才跟著薑深行禮:“楚景見過薑先生。”
薑苑嗯了一聲,略過楚景,走到主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