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楚成安送走大夫,又給兒子煎了藥服下,然後一個人坐在屋裡沉思。
楚溪看見堂屋燈亮著,尋了過來,試探喊了一聲:“五叔?”
楚成安抬頭,見是楚溪:“你怎麼還沒睡?”
“我瞧見燈亮著,過來看看。”楚溪應道。
“弟弟退熱了嗎。”她又問道。
楚成安點頭:“退了,這會兒睡著。”
楚溪也沒離開,她走過來坐在凳子上,垂眸輕聲道:“弟弟這次瘦了好多。”
楚成安想到兒子,心裡一疼,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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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溪也沒指望他回答,“弟弟那麼小,以後慢慢考試也是可以的,最重要的還是把身體養好。”
她私心裡甚至覺得,弟弟就算以後不考試了,一輩子當個秀才,都是好的,隻要他活著,他活著就好。
他活著,楚家就不會倒。
楚成安抹了把臉,“我曉得,等這次景兒醒了,我親自去跟薑先生請假說明情況,無論如何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楚溪心裡一緩,安慰道:“隻要弟弟養著身體,肯定會好起來的,五叔你也是,弟弟還要靠你呢。”
楚成安:“我知道了。小溪你去睡吧。”
楚溪這才緩緩離開。
楚景第二天中午醒了,楚成安立刻上前:“景兒,你感覺怎麼樣?”
楚景低聲道:“還好。”
楚成安是真看不出兒子哪裡【還好】。
他覺得他那一問就是多此一舉,他把兒子扶起來,讓他漱口,然後喝粥,吃藥。
楚景不知道換了藥方,覺得這次的中藥沒那麼苦了,還以為是他嘴巴出了問題。
喝了藥之後,他又睡下了。楚成安給他掖好被子,一出去就看到院子裡多了不少人。
家裡人都來了,孫氏扶著老元氏,老元氏眼巴巴地問:“景兒好些了沒。”
楚成安擠出一個笑:“好些了。”
“騙人。老五你每次撒謊,臉色都會特彆僵硬。”老元氏一口戳穿兒子。
楚成安無奈:“他剛睡下,你們就在門口看一眼就好,彆靠他太近。”
“好好好,我知道。”老元氏抬腳就往門口走,其他人跟在她身後。
他們沒進屋,就把木門開了一條縫,遠遠看到床上躺著的人。老元氏幾乎不敢認,床上那個清減削瘦的娃娃是她小孫子,怎麼能瘦成那個樣子,那臉上就沒一點血色。
老元氏怕自己忍不住發出聲音,趕緊關了木門,其他人的心情也很沉重。
小院裡,老元氏無聲流著淚,孫氏給她擦淚,心裡也難受。
楚阿爺麵沉如水,“到底怎麼回事?”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他孫子。
楚成安把他們去州城的點點滴滴說了,沒什麼大問
題。然後他話鋒一轉,又把昨兒大夫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本來就安靜的小院,更是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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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成安煩躁的揉搓著頭,“我其實早該想到的,從小到大景兒都特彆懂事,從不要我們操心,那次我們被何家趕出縣城以後,他念書就更加刻苦了。我那時怎麼沒想到是因為這個原因呢。”
楚阿爺撚了撚手指,他又想抽旱煙了,可是煙袋子落在家裡沒帶來。
老元氏死死捂住嘴,嗚嗚地哭著,孫氏背過身去擦拭眼角。
楚溪默默走回廚房,沉悶的燒熱水,沒一會兒楚悅也進來了。
兩姐妹各自找著活做,一時間都沒誰說話。
楚景中秀才的消息傳回來了,可惜因為他病情反複,而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個時候又出了一件事,甄少遠的父親去世了。
甄少遠的父親本就病重多年,完全是吊著一口氣,最後聽到兒子中了秀才,高興死的,也算是沒有遺憾,安心走的。
隻不過這喜事喪事夾雜在一起,真是讓人心情複雜。
甄家的族人幫著甄少遠操辦了其父的喪事。
但是這給楚悅落下了心理陰影,她很怕弟弟也步了甄少遠之父的後塵。
所以,她特意選了個黃道吉日,去寒山寺跟佛祖麵前求了一道平安符。
這似乎給其他人打開思路,一時間楚景前前後後收到二十多個平安符。
他調侃的想到,若是佛祖有靈,看到他一個人求這麼多福,會不會覺得他貪得無厭,反而不肯保佑他。
隨後,他又甩了甩頭,真是身體弱了,思想也跟著糊塗了。
他在七月的天,身上還披著一件厚實的外袍,坐在院子裡那棵大樹下歇著。
他爹幫他去跟薑先生請了假,具體請了多少時間不好說,端看他身體什麼時候好吧。
期間,薑家送了不少補身體的藥材過來,這人情真是越欠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