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玄這才作罷。
稍後鄭氏又送來粽子,有好幾種口味,蜜餞、醬肉、火腿、果脯等。
顧清玄淨手打開一個火腿鹹粽,似想起了什麼,問道:“可有給沈禦史送些去?”
鄭氏:“有,今早就送了,是許諸送的。”
顧清玄“唔”了一聲,嘗了一口火腿粽,入口綿軟,油而不膩。相較於甜粽,他還是喜食鹹味,對甜食類並不喜好。
鄭氏問道:“可合郎君的意?”
顧清玄點頭,“甚好。”停頓片刻,發出奇怪的疑問,“這鹽要多少文一鬥?”
鄭氏愣住。
顧清玄歪著腦袋看她,她隔了好一會兒才答道:“好像要一百一十五文錢。”
顧清玄似有感慨,自言自語道:“從灶戶手裡購來隻需十文一鬥,經鹽商轉手,便販賣到一百一十五文一鬥,就算朝廷裡收取一半的課稅,鹽商也能掙得盆滿缽滿。你說顧家宗族那些堂兄,何故去做布匹買賣?”
鄭氏哭笑不得,說道:“奴婢倒聽說過這茬,據說是老爺子的意思,不允底下親房分支做鹽商買賣。”
顧清玄抿嘴笑了笑,一針見血道:“祖父隻怕是防著哪天顧家因貪腐敗落了才是。”又道,“這般大的利益,連我瞧著都心動。你看常州七大家,鹽商就占據了一大半,可見他們的財富有多巨大。”
鄭氏頗覺好奇,“郎君外出了一回,怎生出這般感慨?”
顧清玄沒有回答,隻放下沒食完的粽子,拿起五色繩往手腕上套。他的皮膚白皙,那鮮豔的五色絲落到腕上,很是惹眼。
他興致勃勃地在鄭氏跟前晃了晃,問道:“好不好看?”
鄭氏被他孩子氣的動作逗笑了,應道:“好看。”
顧清玄的心情似乎還不錯,說道:“明兒端午去興陽湖看劃龍舟,給你們放天假,願意去的便去。”
鄭氏高興道:“那敢情好。”
待她下去後,顧清玄抬起手腕擺弄那條五色繩,原本是歡喜的,結果稍後許諸過來,腕上也戴了一條。
顧清玄問道:“你這又是誰送的?”
許諸應道:“是昨日蘇暮送與的,小奴和鄭媽媽都有一條。”
顧清玄噎了噎,合著西園裡每人都有,就他沒有?
他心下不爽,卻也沒有表露出來,隻覺興致缺缺,愈發覺得手腕上那條五色繩礙眼。
於是沒一會兒他就將其取下扔掉了。
前往書房後,顧清玄又鬼使神差地折返回來,把扔掉的五色繩撿了回去,扔進了抽屜裡才作罷。
為了表達他的不痛快,他特地翻找出前陣子宗親堂兄贈予的帝王綠玉珠串往手上套。
明豔的湖綠在白皙的手腕上顯得誇張豪氣,每一顆玉珠上仿佛都彰顯著暴發戶的氣質。他心滿意足地晃了晃珠子,五色繩那種廉價的破玩意兒怎麼配得上他嬌貴的身家背景?
顧清玄從鼻孔裡哼出不屑,戴著那串綠油油的玉珠去了書房。
這不,許諸過來奉茶時,眼睛不由得被他腕上的帝王綠晃花了。
那串玉珠著實浮誇了些,總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滑稽。
許諸把茶盞送上,欲言又止。
他從未懷疑過自家主子的審美,可是今日確實匪夷所思,那麼一大串往手上套,綠得好似會發光。
心中憋著疑惑,他也不敢多問,隻得默默地退下了。
晚上顧清玄在入睡前鄭氏又給了他一條五色繩,說是底下丫頭們特地編織的。她也沒明說是從蘇暮手裡討來的,先前見他歡喜,便又去討來一條哄他開心。
這條五色繩跟其他的不一樣,有蝙蝠紋。
待鄭氏服侍妥當退下後,顧清玄在油燈下仔細觀摩它,做工非常緊密,蝙蝠紋精巧,可見手工純熟精湛。
先前見識過鄭氏頭上的蕙蘭,這回的五色繩估計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