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她恢複過來,對著鏡子中容顏姣好的女巫露出一個微笑。笑著笑著,她的眼圈就紅了。
她在和時間搶奪最後一點生命力。
活著,真不容易啊。
今天晚上,回到房間後,安德莉亞的魔力迅速潰散,生命體征極具下降,頭發一瞬間變得灰白。她預感到死亡來臨,卻不知確切時間——也許是深夜,也許是淩晨。
於是,她想,交給命運吧。
如果她死在深夜,那麼結婚日就是她的忌日,她不再妄圖奢求什麼。如果她能夠活過13號,她就一定要陪湯姆度過情人節。她一定要延後死亡,即使過程很痛苦。
結果顯而易見。
……
大約三四點的時候,安德莉亞才披著頭發,離開位置上。她走到衣櫃旁,細致地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她的指尖掠過星空裙,掠過淺紅色的毛衣,掠過雪絨坎肩……最後,停在了一套疊放整齊的衣服上,裡麵有一件淺棕色風衣、一條淺藍寬鬆褲和一件薄款羊絨針織白毛衣。
混亂波折的記憶中,安德莉亞在一個偏僻角落,尋找出了有關於這套衣服的一切——是艾米麗·懷特回到過去時穿的衣服。
在她喪失記憶,重返幼年後,曾因這套不合身的衣服而疑惑,也曾好奇金合歡木魔杖的來曆。現在,一切如撥雲散霧般清晰明了。
自然而然地,安德莉亞想起18歲的艾米麗·懷特,想到了那次短暫的、不愉快的時空相遇——應該是在馬爾福莊園。
原來很久之前,她就和湯姆見過。安德莉亞恍然大悟地想。
難怪湯姆會叫出“Andrea”,難怪納吉尼會表現得熟稔。因為他們認識她,這是於她而言的初見,卻是於他們而言的再見。
想來那時候,她已經死去了。
從1960-1978年的安穩生活判斷,在艾米麗·懷特離去後,湯姆應該被清除了記憶——這省去了許多麻煩。
即使他有這份記憶,時間也會扭正這個悖論——比如暗示他這是一個幻覺。他不可能會記得艾米麗·懷特,因為艾米麗·懷特的存在即是錯誤。
即將被埋葬的軀殼,不應沾染分毫的過去。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空,來時如何,離去時也應如何。安德莉亞想。
——我歸去,如我來時。
安德莉亞換上這套衣服,衣服嶄新,沒有陳舊的跡象,應該被施了魔法。安德莉亞看著全身鏡裡的自己,恍惚間,就像是看見了曾經嬌俏自負的少女艾米麗·懷特。
在原本的時空裡,艾米麗·懷特剛畢業一年,才18歲。她在父母的寵愛下長大,活潑俏皮,有自己的朋友們,有燦爛的未來,可惜……
在錯誤的時空裡,安德莉亞·懷特經曆著跳躍的人生。16歲的她一下快進到31歲,又快進到生命垂落時。真正論起來,安德莉亞·懷特也不過才活了十七八年而已。
無論艾米麗·懷特,還是安德莉亞·懷特,她們都沒有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她們的時間永遠停留在人生軸的五分之一不到處。
命運何其可笑——在她滿心歡喜地迎接美好的未來時,對她當頭一棒,令她遍體生寒。
……
為防湯姆生疑,安德莉亞仍然帶著掛墜盒。破碎的懷特項鏈被她放在了內袋裡,它已無用,可它是艾米麗·懷特的貼身之物,也應該隨她一起被埋葬。
天明的時候,門被叩響。
湯姆站在門口,對安德莉亞說:“安德莉亞,情人節快樂。”沒等安德莉亞回話,他擁住安德莉亞,帶著她幻影移形離開了這裡。
2月14日,情人節。威爾特郡,馬爾福莊園,紅玫瑰園。
昨夜,威爾特郡下了一場大雪,今天淩晨才停止。邸宅因為魔法防護罩,溫暖如春,沒有一點雪滲進。
但紅玫瑰園受到大雪的波及,情形不容樂觀——對於玫瑰園,阿布拉克薩斯·馬爾福主張“自然與高貴”的論調,因而不怎麼設置魔法。
紅玫瑰園分為內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