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2 / 2)

她說“上次”和金旭所說賈妻9月1日看到她那次,似乎並不是同一次。

無論如何,她已經親口推翻了剛才自己說不認識賈鵬飛話。

尚揚轉念之間也明白了,金旭在那句問話裡還設下了第二重陷阱,“上次”原本就是個虛詞,隻有當事人才知道究竟是哪一次,他拋出這個虛詞,卻能套出實話。

孫麗娜說完就反應了過來,臉色更加難看。

金旭唱完了黑臉,真讓她情緒崩潰也不好再問話,遂不打算再施壓,示意尚揚來繼續問。

尚揚便道:“你是怎麼認識賈鵬飛?”

孫麗娜眼圈通紅,眼看要哭了。

旁聽袁丁和張誌明都有點不太忍心。

金旭麵無表情。

尚揚從兜裡拿了包紙巾,遞過去,柔聲道:“孫女士,你還好嗎?”

孫麗娜接過紙巾,淚眼朦朧地看尚揚,眼淚順著腮邊滑落,仙女落淚,我見猶憐。

“你要是不想聊賈鵬飛,”尚揚和和氣氣地但毫不留情,說,“那不如先說說,你和劉衛東到底是什麼關係?”

孫麗娜:“……”

金旭抬手,摸了下鼻子,掩去了唇角笑意。

花店掛上了“closed”牌子。

張誌明和袁丁也到外麵警車上去等,隻留下尚揚和金旭。

人少一點環境,相對來說會減輕當事人壓迫感。

孫麗娜講出來事,比預想中複雜了不止一星半點。

半年前,孫麗娜因事到棋牌室找她一個朋友,在那裡認識了劉衛東。

隨後劉衛東對她展開了熱烈追求,兩人都是離異單身,劉衛東除了經濟條件稍差一些,當時表現出來各個方麵,都符合孫麗娜對再婚伴侶要求。

而且劉衛東完全不介意她有孩子,並信誓旦旦向她保證,以後可以不再要小孩,把孫麗娜女兒當自己女兒來對待。

很快,孫麗娜便和劉衛東開始了熱戀。

之後劉衛東分三次,從孫麗娜手裡“借”走了七萬塊。

孫麗娜憧憬著新婚姻和新家庭,在兩人相戀一百天時候,主動買了一對鑽戒,大膽地向劉衛東求了婚,以為從此能開始嶄新生活。

“一個多月前,我才發現他一直在騙我,”孫麗娜道,“他一直跟我說,他在燃氣公司當質檢員,不用每天坐班,還讓我看過他工作證,我就信了。”

“那天,剛好有個來訂花客人,是在燃氣公司上班,我就提了句,說,你認不認識叫劉衛東質檢員。”

“人家說,以前和劉衛東是一個部門,有天正上著班呢,劉衛東就被警察抓走了,因為他偷東西,等拘留放出來以後,公司就開除了他,這都好幾年前事了。”

尚揚不禁看了看金旭,金旭對他挑了挑眉,意思是他想沒錯,抓劉衛東警察就是金旭本人。

孫麗娜用紙巾擦了擦眼睛,又接著說:“我回去找出來一看,他那工作證早就過了期,就是拿來哄我。他還跟我說他和他前妻離婚,是因為那女外麵有了人,我也有類似經曆,本來還挺同情他。”

“我知道她前妻在醫院上班,就找了熟人去打聽,才知道根本不是他說那回事,是因為他是個爛賭鬼,那女大夫才不跟他過了。”

“我給他那七萬塊,他說是和朋友一起開棋牌室,還帶我去那棋牌室看過,都是假,那棋牌室根本不是他們開。”

尚揚和金旭都捕捉到了有效信息。

“和他開棋牌室朋友,是賈鵬飛嗎?”金旭問。

“對。”孫麗娜聽到這個名字,比之剛才恐懼,又添了幾分咬牙切齒,說,“這人最不是東西了,比劉衛東更渣、更壞。”

上個月1號,孫麗娜在那間開在城鄉結合部棋牌室裡,見到被賈鵬飛甩耳光賈妻時,她還沒發現這是一場騙局。

她隻是單純看不慣賈鵬飛家暴老婆,當時就和這個劉衛東所謂合夥人翻了臉,賈妻走後,她也憤怒地拉著劉衛東離開,並勸說劉衛東不要再和這種人合夥做生意,劉衛東敷衍著表示會重新考慮。

幾天後,那位燃氣公司員工到無憂花店買花,揭開了劉衛東和賈鵬飛聯手設下這騙局冰山一角。

孫麗娜起了疑心,逐漸發現劉衛東對她說所有事,全都是假。

劉衛東既不是燃氣公司員工,也不是被前妻劈腿可憐男人。

他聲稱自己父母都已過世,事實上他母親還好好活著,他每個月基本生活開銷都是在花老太太養老金。

還是個重度賭徒,從孫麗娜那裡騙來七萬塊,有大半是喂給了老虎機和水果機。

所謂投資經營棋牌室,根本不是他和賈鵬飛合夥經營店鋪,前兩次孫麗娜過去看,都是他們倆花了點錢,雇傭店員演戲,配合著裝作他們倆是老板。

孫麗娜道:“我當時差點就崩潰了,跟我在一起幾個月人,從裡到外沒一點是真,全是假。”

尚揚歎氣道:“以你條件,即使劉衛東沒有弄虛作假,確實是在燃氣公司上班,你會看上他,也是有點……”

他想說也是有點太瞎了吧!但畢竟人家是個美女,不太好當麵這樣說。

“我自己也知道是有點傻。”孫麗娜啜泣著說,“可是我也是沒辦法,看起來我是有錢有房,想找和我經濟條件差不多男,不現實啊。尚警官,你結婚了嗎?”

尚揚沒反應過來是問他。

金旭替他答道:“沒有,他窮得很,還租房住。”

孫麗娜:“……”

尚揚不滿地看了金旭一眼,金旭一臉無所謂。

“我隻是想說,有經濟實力同齡單身男士,要麼是想娶二十來歲沒結過婚漂亮小姑娘,”孫麗娜說,“要麼就是男同性戀。”

尚揚點頭認同道:“倒也確實是。”

金旭:“……”

孫麗娜說:“所以我根本找不到和我經濟條件差不多男,好在我不缺錢,找個沒錢,我也養得起,隻要對我好,對我女兒好,其他我也不在乎。劉衛東追我時候,就完全是我心裡想那樣子,誰知道他都是裝。都是我自己眼光不好,挑了兩次,都沒挑到一個好。”

尚揚對她起了同情之心。

他一直被家裡逼著相親,見過不少被稱作“剩女”單身女性,知道婚戀市場對女性極度不友好,總在逼迫女性向下兼容,如孫麗娜這樣美貌還有鈔能力離異少婦,也不得不自我洗腦,接受劉衛東那樣“良配”。

“你隻是比較倒黴,遇上了一兩個渣男,錯不在你,不要自責了。”尚揚勸慰道。

孫麗娜望向他,眼神中起了微微漣漪。

金旭非常不識相地橫插一杠進來,說:“那賈鵬飛呢?除了和劉衛東在你麵前合夥演戲,假裝開棋牌室,你跟賈鵬飛還有彆交集嗎?”

提起賈鵬飛,孫麗娜再度不自然起來,低垂著眼睛,抿緊了嘴唇,分明是有什麼難以啟齒事。

金旭還要再問,被尚揚按住手臂,意思是叫他退下。

他看了眼尚主任手,聽領導話,閉了嘴。

“需要我找一位女警來嗎?”尚揚認真而輕聲地問道。

孫麗娜抬起頭,眼裡又滿是淚水,和尚揚對視,緩緩搖了搖頭,她對尚揚建立起了信任感。

“不用了,”她說,“我願意講給你聽。”

門外警車內。

張誌明和袁丁聊了一會兒案情相關,又聊起了上司們,都已年過三十兩個有顏還有為大好青年,為什麼都還沒結婚?

袁丁道:“我聽我們單位姐姐們說,尚主任不會跟女孩相處,女孩對他冷淡,他就更冷淡,女孩對他熱情,他就嚇得光速逃跑。”

張誌明道:“金旭什麼情況我也不好說,他剛來鬆山所時候,還是個胖子,病得又厲害,沒姑娘願意嫁他,也沒人給他介紹對象。這兩年他身體和前程都大好,分局和市局不少領導還有領導家屬,都搶著給他介紹姑娘,他一個也不肯見。我琢磨是不是當初世態炎涼,弄得他對這事PTSD了?”

“也不是沒這種可能。”袁丁好奇問,“金師兄以前到底得什麼病啊?”

張誌明說:“忘了學名叫什麼,一種假性癲癇。”

袁丁大驚:“癲癇?!”

張誌明道:“不是癲癇,發作起來症狀像癲癇。”

袁丁:“……那也挺可怕。”

“當時就是還挺嚴重,”這事在當地公安中許多人都知道,並不是什麼需要避諱事,張誌明講來也很自然,說,“也因為這病,他才不能繼續當刑警,被調到派出所讓做文職。那陣子都聽說這病很難治好了,離不開激素藥,好好一帥小夥肥成個球,身體差、精神也差,頹得沒個人形,我那時候還是他上司,沒事就給他灌雞湯鼓勵他,沒什麼用。”

袁丁道:“那後來呢?”

張誌明道:“後來?他總不能一直頹著,慢慢就打起精神來了,積極配合治療,努力鍛煉身體,漸漸就好了,開始認真工作,乘風破浪,最後還特麼變成了我上司。”

袁丁:“……”

“說是神經類疾病,跟情緒和心理壓力都有關係,”張誌明道,“可能最根本還是調整好心態,樹立理想,有理想就有動力……你看他升職多快!”

袁丁不服輸道:“我們尚主任升得也很快。”

卻也得承認金旭厲害之處:“金師兄跟尚主任是同學,畢業也才八年,還乾了四年刑警,又來了派出所,升得確實是真夠快。”

“他當刑警時候立過個人二等功,來了鬆山所以後,帶隊立了集體三等功兩次。你要是行,也能升這麼快。”張誌明笑著說。

“他還大病了一場呢,也占用時間吧。”袁丁心算了下,暗道確實是牛逼,問,“他什麼時候開始擺正心態,樹立理想,乘風破浪?我算算我得從幾歲開始努力,能趕得及退休之前升到副局。”

張誌明哭笑不得,想了想,說:“他頹了一陣,忽然之間奮發圖強,也就是兩年前事。”

袁丁心道,巧了麼不是,尚主任兩年前來看過金師兄……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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