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揚洗過澡, 還是換了那身醜新醜新的睡衣,膚感還不錯,看做工應該不便宜, 可見醜不是金隊長為了省錢沒好好挑。
它就是是單純的醜。
躺在床上,被褥和枕頭都還殘存尚揚熟悉的氣息, 這氣息讓他有一絲幸福感,但也更勾起他的擔心,忍不住想東想西。
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三十多個小時,還沒有金旭以外的第二個重點嫌疑人。
按照當時的情況和作案時間推斷,凶手在行凶之前,應該並沒有想到監控會正好出故障。刑偵那邊已調查確認過, 監控係統確實是遭雷擊才壞掉, 沒有人為破壞的痕跡。
這不是完美犯罪, 隻是巧合。
當時隻有辦公樓那一棟樓上的監控出了故障,醫院其他地方的監控都還在正常運轉,真凶在作案後想要順利躲過那麼多攝像頭, 不被懷疑地從醫院逃脫, 即使有大雨做掩護, 也並不容易。
也許TA根本沒有逃脫,還在醫院裡,可能還混在人群裡假裝路過圍觀。
如果這個思考方向正確, 最具備作案條件的,是經常出入這家醫院的病人或家屬,還有醫院的職工。
刑偵方麵把警力更多地集中在市一院裡逐個摸排嫌疑人, 也是基於這個原因。
陳靜現在還躺在ICU裡,希望她能度過難關,命運對這位女醫生設置的考驗也太多了。
金旭也不遑多讓。
不知道他現在睡了沒有?見麵時在監控和錄音設備下, 他倆都沒提起困擾金旭一段時日的多夢症。
平時電話和微信裡,被尚揚問到這事,金旭總是說好多了好多了。可昨天他又去找陳靜,是不是他最近神經衰弱的症狀並沒有好轉?
往好聽了說是報喜不報憂,說白了就是孤狼一匹,成長環境造成的性格,什麼事都獨自麵對,沒有和身邊人傾訴、尋求幫助的習慣。
尚揚剛才在招待所裡也沒有問起他這事,是覺得和今次的案情關係不大。而他自己也語焉不詳,說起和陳靜約見麵的緣由,似乎也是不想說得太細節。
聽古飛的說法,金旭對上級的表述,也隻是說他最近睡不好,才去市一院神經科,找他曾經的主治大夫陳靜。
所以到底是怎麼樣了啊?
尚揚翻來覆去,一會兒惦記案子和陳靜的安危,一會兒又擔心金旭隱瞞了什麼。
在一個陌生城市陌生房子的深夜,作息規律的尚揚痛苦地失眠了。
捱到早上四五點鐘,睡意終於湧上來……腱鞘炎發作,手腕又痛了起來,把好不容易來的瞌睡蟲趕跑了。
他掙紮了半天,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六點,市第一醫院急診。
值班的年長女大夫打量眼前比自家孩子大不了多少的男青年,不由自主帶了點說教的語氣:“這點痛都受不了?腱鞘炎都來掛急診……是不是整天打遊戲?你這情況更要少玩手機。”
尚揚連連點頭,一副痛到受不了的模樣。
他前不久打過兩次封閉,大夫教育完,還是給他上了針灸。
針灸時間裡,他充分發揮了多年基層調研的優勢,假裝好奇,向值班大夫和護士打聽起昨天女醫生墜樓案的情況。
“我在新聞裡看到有人發現場視頻,血流了滿地,太嚇人了。”尚揚道,“看評論裡說,那跳樓的女醫生當場就死了。”
給他紮針的年長大夫沒說話,旁邊圍觀大夫針灸並學習的年輕護士忍不住道:“陳醫生沒死,網上都是亂說的。”
尚揚道:“那還好,人活著就好。我看網上還說是她和一個公安副局長互相當小三,是那副局長把她從樓上推下來的。”
護士和陳靜並不熟,但還是說:“我覺得這八成也是瞎編的,網上傳的事,都得等子彈飛一會兒。我們醫院裡人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外麵的人就跟親眼見過一樣。”
“這話說得是對的。”醫生給尚揚紮好了針,要留針半小時,對護士道,“你看著點時間。”
急診科還是忙,醫生走開了,又去忙其他事。
護士在旁邊看書,順便幫尚揚看著拔針時間。
尚揚看她那書的封皮是醫專教材,猜到她應該是衛校學生,在這醫院實習。
他裝作無聊,搭訕了幾句,這小護士天真活潑,看尚揚長相氣質也不是奇怪的猥瑣男,放心地和他聊起了天,聽他是從北京來出差,還講了自己去北京旅遊被騙錢的糗事。
尚揚又把話題帶回了墜樓案:“剛才你說你們醫院的人都不知情,這麼大的事,醫院裡醫生護士們不討論嗎?”
那實習小護士明顯也是想聊八卦,尚揚的長相氣質也不是奇怪的人。
“討論啊,都說陳醫生人挺好的,不像網上說的那種人。”護士道,“警察來了好幾次,好多人被問過話,沒問過我,我昨天白天沒上班,和陳醫生也隻見過幾麵,話都沒說過。”
尚揚故意道:“原來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啊。”
護士道:“這種事不知道不是很幸運嘛?想想都嚇人,像我同學就很慘,昨天她第一個發現陳醫生墜樓,把她嚇壞了,一回答完警察問題,她就趕緊回了學校……可能她都不會回來繼續實習了。”
尚揚道:“你們本來就是學醫的,不至於被嚇成這樣吧。”
“至於,剛才還看同學群裡有人說,她在宿舍哭得特彆慘,好像做噩夢,折騰得全宿舍人都熬到半夜。”護士道,“不過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她平時膽子還挺大的,這次可能太突然,真被嚇到了。”
尚揚多說了句:“實習半途而廢可不行,留在檔案裡,會影響將來找工作。”
護士道:“肯定有影響,不過她也不在乎,她本來就不想當護士,來實習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整天偷懶玩手機,昨天下著雨,也不知道她怎麼突然積極起來,還幫護士長去送藥,結果就那麼巧,正好撞見了陳醫生摔下樓。”
尚揚心裡一動,道:“她還挺有意思,護理專業也挺辛苦,怎麼臨畢業又不想當護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