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十五章(2 / 2)

“剛才那個背梯.子的工人!”他倆此時已經走到樓下,尚揚急道,“是硫磺!那工人身上很大的硫磺味!”

金旭:“……”

尚揚大步折返衝進了樓道,朝樓上奔去,金旭反應過來,急忙跟上他。

鞭炮廠裡有大量硫磺,曾經身處其中,會沾上味道。

他倆衝上樓去,工人打扮的高小軍正在威脅吳鳳蘭,吳鳳蘭的上半身被他推出窗口,腰腹擔在窗台上,雙腳離地,隻要高小軍稍稍一推,這老嫗就會當場從窗口摔出去。

這個房間,剛好也在六樓。

萬幸高小軍並不是真要殺人,見有人來了,反而心慌,手忙腳亂起來。

金旭逮住空檔,上前一把將高小軍和吳鳳蘭格開,誰知高小軍手一鬆,吳鳳蘭重心不穩,竟是要栽下樓去。

千鈞一發,離窗口更近的金旭顧不得再管高小軍,箭步上前,一把提住吳鳳蘭的衣襟後擺,把吳鳳蘭從窗外拖了回來。

而高小軍愣了一下,退後兩步,想要奪門而逃,被尚揚攔在門口,他並沒把比他體型小了兩號、長相可欺的尚揚放在眼裡,橫衝直撞上前,想靠蠻力把尚揚撞開,然尚揚稍一側身,擦肩而過時輕巧地拎住高小軍一隻手臂,反手一折,高小軍慘叫半聲,又忍痛掄著拳頭想要揍在尚揚臉上,被尚揚擰著他的胳膊一個回身,砰一聲仰麵摔在地上。

與此同時,郊區鞭炮廠,栗傑找到了被捆著手腳、挨了不知道幾頓揍而昏迷不醒的吳培力。

至此,墜樓案所有嫌疑人全部落網。

吳鳳蘭以房子售賣款加存款共計六十萬為酬勞,要侄子吳培力為她殺掉前兒媳陳靜,並付給吳培力定金三十萬,約定陳靜死亡後,再給剩下三十萬。

吳培力又以二十萬酬勞,雇傭了因催債認識的高小軍去殺人,並交付給高小軍定金五萬元。

高小軍因家人生病,極度缺錢,接受了這二十萬元的誘惑,但自己又沒有行凶經驗,下不了手,恰好發現被他催債的胡青曼也在陳靜工作的醫院實習,便心生一計,以免除高利貸利息為誘餌,誆騙胡青曼去替他殺人。

高小軍原本以為胡青曼未必能成功,等了幾天沒有消息,幾乎已經放棄,卻忽然聽說陳靜墜樓,惶惶不安的同時,又找吳培力催十五萬尾款。

而吳培力也滿心以為高小軍不敢殺人,正好吳鳳蘭腦子不行不記事了,他隻當白拿了三十萬逍遙快活,沒想到高小軍忽然聯係他說“事成了”,被嚇了一大跳,急忙拉黑高小軍,打算假裝此事與他無關,橫豎不是他動的手,吳鳳蘭也不記得有過這事。

高小軍聯係不到吳培力,來白原找人,在吳培力租住的民房裡發生了口角,大打出手,吳培力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民房隔音較差,高小軍擔心引起鄰居懷疑,就把被他打暈的吳培力塞進送水三輪車的車鬥裡,一路載著吳培力來到郊外,隨意鑽進一家工廠裡,毆打吳培力,要求結付尾款。

吳培力沒錢給他,又經不住打,隻好告訴他,真正雇凶的是他的姑姑,人在養老院。

吳鳳蘭被金旭從窗口救回來以後,受了點輕傷,加上受了驚嚇,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來,醒來連平日在照顧她的護工也不認得了。

當天夜裡,受害人陳靜醒了,神誌清楚,能正常與人交流,隻是外傷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這當真是近來最好的消息了。

白原市,鹿鳴鎮。

從前的鎮中學早已拆掉,舊址亦被推平,那塊土地上種了花草。

初夏時節,鬱鬱蔥蔥,花開得極好。

金旭站在那花圃前靜默了片刻,對尚揚道:“上山吧,帶你去我家看看。”

山村村落不複存在,水電不便,村民前些年就搬到山下生活,隻留下一叢叢破落的低矮房屋。

金旭家房子的屋頂被多年風雨鑿了個大洞,他和尚揚站在房子裡,一齊抬頭望向洞外的天空,碧空如洗,時有飛鳥。

金旭指著這家裡已經看不出什麼的邊邊角落,告訴尚揚,這裡以前是灶,那裡是床,這裡是櫃,那裡是箱。

尚揚認真看著他所指的每一處地方,眼前似乎浮現出,小小的金旭在這家裡做家務、乾農活、看書學習的無數場景。

村莊後更高的山上,一道陡而窄的山路,兩座煢煢的墳。

金旭在墳前跪下,磕頭,祭拜離去多年的父母。尚揚在他旁邊依樣跪下。

墓碑一角,立碑人那裡寫的仍是:子,金嘉軒。

不是早年的舊碑,是後來修葺過,立的新碑,年份不過是六年前。

尚揚恍然想道,原來金旭和金嘉軒,早已和解了。

金嘉軒是在屈辱中長大的小怪物,是被風車擊敗的堂吉訶德。

他最終戰勝了屈辱,碾碎了風車,成為了自己的太陽。

下午他帶著尚揚在山間漫無目的地散步,看他小時候走過的,已看不出痕跡,但確實存在過的晴時飛塵雨天泥濘的路。

午後烈日當空,兩人在樹下躲陰涼,金旭對著尚揚吹了一朵蒲公英,絨毛拂過尚揚白皙的臉頰,還有些落進他的脖頸衣領裡。

到得太陽不再晃眼,他倆從樹下出來,尚揚滿臉通紅,十分氣惱。

金旭懶洋洋地替他摘了頭發裡的草,又好心替他撣衣服上的土。

然則好心沒好報,被尚揚暴打了一頓。

從白原回去,到省會,金旭被上級要求暫時停職休息,是為了他的健康,要他把身體養好,再回來繼續更好地工作。

金旭雖然有心理準備,但也難免有些鬱悶。

尚揚卻無所謂地表示,休息是好事,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數日後,尚揚的假期結束,休長假的金旭陪同尚揚回了北京,打算一邊休息養病,一邊幫老婆做飯洗衣服。

然而工作日一到,尚主任正式向所裡提交了申請,想帶一個親選的徒弟,是地方省廳一個因病停薪留職的閒雜人員。

於是尚主任身邊就多了一個打雜學徒,師徒倆大半個月出差,全國各地做調研,小半個月回京,寫報告,吵吵鬨鬨。

眨眼又是一年春。

學徒在春節前複職,回原本省單位報到去了,走得頭也不回,十分絕情。

研究所眾人爭相吃瓜:尚主任這可真是一腔真心喂了那啥。

四季流轉,春天再來時。

大院裡某局級單位從西北調來新人,極為美貌的一位刑偵專家。

而研究所眾人奔走相告:不得了了!那學徒和尚主任平級了!

傍晚下了班,尚揚走過漫天楊柳絮,看到大門口,那個以後要與他在同個大院工作的新人,正站在春天的暮色裡,靜靜等他一道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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