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穠停頓的時間太久,趙瓔握著杯子若有所覺,她目光試探的看向葉穠,輕聲問她:“葉姐怎麼啦?”
“你不舒服嗎?”葉穠回過神來,黑咖啡的苦意讓人瞬間清醒,恍然大悟,顧誠和她一樣忙得腳不沾地,除了窩邊草,他還能到哪兒去找新鮮。
趙瓔低下頭:“有點感冒了”
葉穠咬緊牙關,她看出趙瓔的試探了,看來顧誠還沒有告訴她,他出軌的事已經露陷了,她甚至衝著趙瓔笑了笑,張開嘴,隻覺得一團冷氣從五臟六肺升起來:“要是不舒服就多休息兩天。”
葉穠這麼說挑不出毛病,冬天本來就是婚禮淡季,相對清閒,每個策劃手裡大概忙一到兩個方案,休息兩天沒什麼大問題。
趙瓔撐開笑意:“不要緊的,謝謝葉姐關心。”
葉穠竭力平靜,一口熱咖啡下肚,苦味從舌尖漫延,熱意非但沒能把冷氣融化,反而一直苦到心苦到肺。
她腳下打飄,握著杯子回了辦公室,站在辦公桌前,盯著滿桌子的畫稿方案微微發怔。
趙瓔甚至並不比她年輕多少,她不過才剛來了一年。
結婚前的半年到一年,是情侶之間的感情艱難期,趙瓔這道雷,徹底把葉穠劈醒了,她原來還能夠繼續維持友好,共同經營公司,既然尊重和信任都已經消亡了,她的決定改變了。
她放下咖啡杯,問思思:“你打電話了嗎?”
思思點點頭:“已經打過了,老板說他馬上趕回來。”
顧誠今天的工作是去看婚禮會館的選址場地,在浦江邊,有江景,造價也更便宜,開車很有些距離。
葉穠拎起剛剛放下的包,走出辦公室,手上握著手機,十分匆忙的模樣:“我去見一下客戶,可能要吃個午餐,下午回來。”
話是說給趙瓔聽的,思思知道她不是去見客戶,剛才她已經把手上要做的事暫時都交接給了,但思思沒有作聲,隻說:“好的,老板回來我告訴他。”
葉穠一路出了公司大門,坐進車裡,打開微信工作群,從裡麵找到趙瓔的微信,和昨天她看到的那個不是一個號。
可頭像都是穿著泳衣的背影,隻是姿態不同罷了。
兩人聯係,趙瓔用得是小號,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看上去事事小心,可又處處留下馬腳,期待著葉穠發現。
可葉穠忙於工作、裝修和婚事,竟然木知木覺了這麼久。
葉穠立刻聯係搬家公司,開車回去把房子裡屬於她的東西都收拾乾淨,不給顧誠留餘地,也不再給自己留餘地。
要收拾的東西沒有想像中那麼多,搬進新家才剛三個月,夏天的衣服鞋子都還躺在箱子裡,直接請師傅搬到車上。
搬家師傅也一樣見多識廣,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猶猶豫豫地指著她從牆上拆下來的結婚照問她:“這個帶走嗎?”要是帶走,得回車上去拿泡沫包裝。
葉穠看著照片上的那一對璧人,新娘閉眼淺笑,新郎深情凝望,她收回目光,看著師傅搖搖頭:“不用了。”
她隻把床頭櫃上的珍珠相框裝進包裡,裡麵是她的單人婚紗照,穿一條白紗裙,背後的牆上有一雙張開的羽毛翅膀,光圈一打就像長在她身上。
這間屋子從無到有精心布置,牆的顏色、沙發的款式,再到衣帽間的格層設計都出自她手,傾注無數時間和心血,她不會把這房子留給顧誠。
用料做工都費了工本,又在不錯的學區,應當能賣個好價錢。
走的時候葉穠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購房合同、定金首付憑證和房產證都翻出來裝進包裡,下樓找了一個影印點全部複印,再拍下原件的照片。
她想給顧誠這點基本信任的,但她一向信任他,結果又怎麼樣呢?
葉穠鎖上門,帶著搬家車把東西送到她現在住的公寓,東西很多,又沒電梯,雖然是冬天,搬家師傅還是出了一身汗。
屋裡什麼都沒有,葉穠跑下樓到便利店去買了一袋子礦泉水,快要中午了,她又買了些麵包點心,拎上樓給師傅們。
到了這一步,對她來說已經塵埃落定,心裡反而有種篤定感,原來她還想兩人能夠共事,可既然顧誠連最基本的尊重都沒給她留下,那還不如斷個乾淨。
葉穠踩著細高跟鞋子,歪歪斜斜爬樓梯,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噔噔噔”的上來,把老房子的樓梯都蹬得震動,沒一會兒這聲音就到了她身後。
那人也沒催促,等她慢慢爬上去,葉穠已經爬到五樓了,再上去就是六樓,知道身後這位是隔壁鄰居,讓開一條路,請後麵的人先走。
一側身就看見個滿頭大汗的大男孩,手裡抱了個籃球,衝她咧嘴一笑,繼續“噔噔噔”地往上跑,沒一會兒又“噔噔噔”跑了下來,衝葉穠伸出手:“給我吧。”
葉穠還是在學校裡受過這種待遇,出了社會,反而少見這樣的紳士風度了。
有個熱心腸的鄰居總是好事,她把那袋麵包點心遞過去,男孩接過,還伸著手,把水也接過去,替她送到了門前。
葉穠拿了瓶水給他:“謝謝你。”
男孩擰開水瓶蓋子,“咕咚咕咚”水牛似的喝光:“不客氣,鄰居嘛。”
葉穠的手機在手提包裡不停震動,她取出來一看,顧誠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看來是物業通知了他。
葉穠能知物業更改聯係人電話,把自己的電話改成顧誠的,以後催物業費維修費的電話就不會再打到她的手機上了。
她接起電話,衝男孩客氣的笑一笑,顧誠聲音急切:“穠穠,你想乾什麼?”
葉穠光聽聲音都能感受到他的情緒,心頭微哂,乾什麼?當然是分手啊!
難道他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就從沒有想過被發現的那一天她會如何反應嗎?難道八年的了解他還不知道她的底線是忠誠嗎?
葉穠努力克製自己,才能不吐惡言,再好風度也難以忍耐這一次又一次的踐踏底線,她輕輕呼一口氣,壓低聲音:“回公司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