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穠昨夜睡得晚,今日醒得早,正賴在床上回魂,兩邊額角一跳一跳,本就已經頭疼了,聽見顧誠的聲音更疼,這個住處她一直瞞著,顧誠又是從哪裡打聽到的?
第一個想的是昨天送她回來的舊下屬,可是陳浩還想進工作室,一路上和葉穠談的都是新工作室的工程部要如何建立,把送葉穠回家的這段路當作是麵試。
何況他的車大,進小區調頭不方便,葉穠讓他停在門口,自己走進來的,就算他告訴顧誠她租住在這個小區裡,顧誠也不會這麼快找到門前。
想一想大概是從甘棠的老公那兒打聽出的消息,他隻要問一問甘棠家的舊房子地址,就能找過來了。
葉穠還穿著睡衣,隔著門拒絕:“有什麼要談的,你約一個地方。”
她沒睡好,自然精神懨懨,語氣也很低沉,顧誠立刻就問:“穠穠,你是不是生病了?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你開門,讓我看看你。”
這樣清晨,這樣的問話,在八年裡不知有過多少次,那些人說顧誠待她好,在這些事上確實是好的,噓寒問暖,在他出軌的這半年裡,比原來問得還更殷勤。
葉穠深吸口氣,這麼吵鬨,讓鄰居看笑話,她打起精神換衣梳妝,不肯再以家常麵目麵對顧誠,打開門問他:“你有什麼話要談?我們還有什麼好談?”
顧誠看她又是全副武裝,見他就像見客戶,眼神一黯:“穠穠,我們進去談好嗎?”
樓下有鄰居走動的聲音,還有小孩子的說話聲,葉穠皺著眉頭,終於側過身,讓顧誠進來,請他坐在桌前。
顧誠打量這間房子,是葉穠的風格,既簡潔又溫馨,窗台上養了兩盆花,已經打了花苞,馬上就要開了,半開放的小廚房裡還燉著湯,鴨子湯,顧誠辯認出來,這是以前她休息的時候會煮的湯。
在顧誠打量這間房子的時候,葉穠給自己煮了一杯奶茶,紅茶剛剛泡出顏色就趕緊拎起來,倒特濃牛奶,取一點茶味,讓人清醒。
顧誠乾坐著,心裡有話想說,可每次看見她這付刀槍不入的樣子,就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他不說話,葉穠先說:“你知道股東聯係我的事了?”
顧誠確實已經知道了,他找過來一半也是想談這件事,葉穠坐在他麵對,手指托著杯子,喝了一口奶茶,讓奶香氣暫時緩解她的神經跳,她說:“我已經同意了。”
對方出的價格十分優厚,當然也不是沒占便宜,等到婚禮會館落成,葉穠手裡的股份市值還會更高,但知道葉穠等不到那個時候,出的價比現在估值高一點,正好是她可以接受的範圍。
顧誠竟然震驚,他不肯相信葉穠背著他就把股份出讓了:“穠穠你就算恨我,也不能乾這種事,這不是,這不是背叛我嗎?”
“商業行為有什麼背叛?”葉穠反問,“我給你留足了時間,是你自己兩頭都想要,既然你要留下房子,股份我當然要賣掉。”
就算顧誠留戀,股東們也不肯,唯愛可不是顧誠一個人說了算的,跑出來單乾才知道不受人鉗製心神舒爽。
顧誠無話可說了,他想說唯愛是他們倆建立起來的,可承諾這兩個字,他已經說不出口,葉穠就在這裡等著他自己打自己的臉。
“那對方出多少錢?我可以按同樣的價格給你。”
之前還說沒有錢,現在又突然有錢了,葉穠看他一眼:“好啊。”
說著打開了電腦,連接打印機,把擬好的合同打印出來,她手上的股分去掉一半,還有一半,賣給誰都是一樣。
顧誠把打印好的合同收起來,沒想到她連合同都已經準備好了,灰著臉色告訴葉穠:“媽媽昨天回去了。”
顧媽媽走的時候氣不平,回了家就身體不舒服,家裡人個個打顧誠的電話,有罵他的,有勸他的,都是一個意思,把葉穠勸回來,反而是顧媽媽知道葉穠心誌已定,一個電話都沒有,也不許家裡人
再打電話給葉穠。
他從口袋裡掏出個那個盒子,裡麵是顧媽媽的寶石戒指:“媽媽走的時候說,這個就是她給你的,你還回去她也不會給彆人,你就收下吧。”
敲門聲適時響起,葉穠站起來去開門,一打門看見一個穿休閒西裝的男人,她頓了一下,然後出聲:“陸揚?”
他完完全全變了一個模樣,葉穠隻見過他穿籃球衣的樣子,每天頭發翹得亂七八糟,喝牛奶的時候仿佛牛飲,嘴巴邊一圈奶漬,怎麼看怎麼是個男孩子。
可他今天特意收拾了自己,穿了休閒西裝,肩寬腿長,頭發打理得服帖,臉上還架了一付眼鏡,原來看著二十出頭,一下子就大了幾歲,突然之間成熟穩重。
陸揚衝她笑了,連笑都收斂,沒露他那一口白牙,長腿邁進屋子,手裡拎著好幾個大袋子,聲音都低沉起來,對葉穠說:“我帶了點吃的來。”
葉穠卡了一下,不止是葉穠,顧誠從椅子上站起來,緊緊盯著陸揚,盯完了陸揚又緊緊盯著葉穠。
這間房子不大,一眼就看得到底,陸揚也看見了顧誠,也看到開著的電腦和打印機,他對顧誠笑一笑,然後對葉穠說:“我去下洗手間。”
順手把手上幾大袋東西放到桌上,露出一個袋子的開口,裡麵塞滿了各種零食牛奶糖果巧克力。
本來今天就是約好了請他吃小餛飩的日子,葉穠驚訝過後點一點頭,陸揚的房子格局和葉穠這間一模一樣,他熟門熟路去了洗手間,“啪”一聲關上了門。
顧誠大受刺激,他鐵青了一張臉:“這人是誰?”
他當然看得出來這是個年輕男人,可能比葉穠小上一兩歲,比他年輕,比他帥氣,個子都比他高,顧誠嗬笑一聲:“你這麼快就又找了一個?”
虧他還深受良心譴責,原來她這麼快找到住處,這麼快建立新工作室,又這麼快把他拋在腦後,是因為又找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