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前的劇場排演,葛煙忙到幾乎沒怎麼閉眼。
偶有可以用來休息的時間,也差不多都是一點一點從縫隙裡摳出來的。
爭分奪秒,讓人連看手機的功夫都沒有。
每每到了下台的點,她話也顧不得說,徑自往休息室裡癱。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苦了她,畢竟這段時間她睡得斷斷續續,精神都稍有些不佳。
不過到底也習慣了這種忙碌,隻要想起舞台,這種排演時的辛苦也被襯得不算什麼。
今天排練的重點不在主舞,葛煙難得閒暇,在休息室裡稍稍賴著。
想起今天要去的地方,她遲遲進入不到睡眠的狀態,乾脆拿起手機翻了下日曆,順便確定之後的行程。
距離和林妘的初次見麵也有一陣子了,兩人在那之後約好的時間是——以後每隔三天去一趟。
既不打擾她在京芭這邊的演出,也不算荒廢那邊的練習。
畢竟要是隔得再久了點,難免會影響到她訓練的效果。
在腦海裡過了遍往後要做的事,葛煙徑自關了手機。
這樣看來,她回來以後的生活,也算是徹底走上了正軌。
轉念想起什麼,葛煙從沙發上起身,套了件大衣,準備去找宋李。
剛要打開門,卻是撞上正要敲門的蔣緋。
她休息室比較空,有時候就乾脆叫著蔣緋一起過來。
門半開縫隙,順延著東風漏進的,還有不遠的動靜。
外間很是吵鬨的模樣,聽這聲音,像是從走廊儘頭那邊傳來。
“這是怎麼了?”葛煙下巴朝著蔣緋努了努,麵露疑惑。
“你也聽到啦?”蔣緋聳聳肩,邊說邊立在這兒朝著外邊看過去,“就舒晴,她因為之前收花籃的事,和經理吵起來了。”
葛煙輕擰了下眉,若有所思,“……花籃?”
“是啊,原本隻是爭論,不知道提到什麼,直接吵起來了。”
舒晴性子張揚,以往在練習的時候沒少明晃晃地插科打諢,有時候甚至直接偷溜出劇院,反倒讓彆人幫她打表。
見周邊沒人,蔣緋思慮半晌,到底還是朝她輕輕說出口,“她在劇院裡一直這麼橫是有原因的。”
“為什麼這麼說?”
“她男朋友據說挺有背景,不然當初那段舞根本給不了她那麼長的時間。”蔣緋話落複又連連感歎,“隻不過到底隻是介紹舞,她實力就那樣,我們劇院這點還是能拎清的。”
葛煙倒是好奇了,“這你都能知道?”
“劇院裡有人八卦嘛,我有一手消息。”蔣緋神神秘秘朝她挑挑眉,“不提這些,我這還有汾城其他比較好玩的八卦,要不要都講給你聽。”
葛煙認真思索兩秒,倒是沒拒絕,“那也行。”
蔣緋卻是愣了,啊哦一聲,好半晌才道,“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聽呢。”
她就打打趣,沒成想……
葛煙歪頭看她,眼睫纖長彎翹,內勾外挑起的狐狸眼逆著光時看起來濕漉漉的,“你不說是好玩的嗎,為什麼以為我不喜歡?”
確實沒到那種程度但偶爾聽聽也可以調劑一下心情。
畢竟他們這行太講究狀態了,一丁點的失誤都能被放大,上台演出前的壓力也格外大。
蔣緋卻是沒應,她看著眼前的人,確實徑自紅了臉,磕磕絆絆道,“煙煙你……你、你彆勾我啊!”
葛煙:?
蔣緋捂住自己眼睛,“太好看了我忍不住。”
葛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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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煙原本有事找宋李,卻沒看到人,估計是去忙演出的什麼事,畢竟是跨年夜,她就也沒在意。
隻是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休息放假了,還是沒瞧到他的影兒,葛煙這才放棄。
算了……之後再說吧,反正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回大平層的方向半路岔了道,葛煙輾轉變了想法,打算直接去梁宅。
葛母原先就一直催她回去,現在邁進元旦新年,這一趟說什麼也得回了。
梁宅是四合院的大宅設計,非常有古韻,葛煙到家的時候,家裡除了傭人熱情地迎上來,再無其他,也稍顯冷清。
她稍有疑惑,往主宅裡走,待到聽到窸窣聲再繞過屏風時,果然抓到了正在那裡忙著種花的梁瀟瀟。
對方轉眼看過來時,鼻子上可笑地沾了點泥。
“煙煙……?”梁瀟瀟驚訝極了,“你回來怎麼沒和我說一聲啊。”
“想著你在公司忙,我就沒提。”葛煙環繞四周,打量一眼後收回視線,“姐,我媽呢?”
“伯母和爸爸好像有事,上午就出發去了鄞城,估計幾天後才回來,這會兒都不在呢。”
葛楹多年前和前夫離婚,兒子跟了對方,女兒葛煙則帶在了身邊。離婚沒幾年,她再嫁給了城南梁家的家主梁致臣。
梁致臣也是二婚,原配去世留下一子一女,梁瀟瀟是他小女兒。
兩手都是花泥沒法兒對話,梁瀟瀟讓葛煙先回自己房間。
等到洗好手再回來時,她把葛煙推到在黃花梨木的床上,“伯母心心念念讓你回家住,結果她一走你就回來了,可真不巧。”
“你一直不回家,要不是我每天忙著公司的事,我早就去找你了。”
兩人雖然是繼姐妹,但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關係融洽。
葛煙被她撓得癢,嗓音都泛了水,“欸……彆弄我。”
“怎麼說,剛好大人不在家,今晚一起和我睡吧。”梁瀟瀟輕聲提議道,她從小就喜歡這個長得漂亮聞起來又香的妹妹,抱起來前凸後翹也是絕頂的舒服。
葛煙本來不想點頭,但又怕梁瀟瀟繼續撓她,在床上翻了個麵,想起往事也忍不住笑起來,“隨你,晚上彆打呼嚇到我就行。”
“現在沒有了。”梁瀟瀟是那種性子很慢的人,這會兒瞪人也有延遲。
轉念一想她才提起其他,“聽伯母的意思,你是真的打算之後一直在江邊住下去?”
葛煙懶懶卷起一旁的小墊子嗯了聲。
“那家裡還是和以前一樣冷清。”梁瀟瀟想起什麼,忽而道,“我哥前陣子也回國了,和你差不多的時間,到現在也一直沒回家。”
葛煙身子稍凝。
兩人都有哥哥,之前分彆遠在海外。
隻是梁瀟瀟的哥哥從小也在梁宅住,兄妹還能見麵。
葛煙卻是很久沒見自家哥哥了。
身旁的人徹底地沒了聲,梁瀟瀟知道自己提了什麼,頓了頓後去問她,“你想……叢鷺哥了?”
葛煙長睫垂下來,似有無奈。
“想也沒用。”她用墊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我連他在哪兒都不知道。”
梁瀟瀟看葛煙這樣,戳了戳她嫩滑的臉蛋兒,“其實,你也可能有見到他的機會——”
葛煙這回小墊子也不要了,垂死夢中驚坐起,狐狸眼都睜圓,“真的??”
梁瀟瀟被她嚇了一大跳,連忙撫順自己的呼吸,將剩餘的話接了下去,“但不是他本人,我是聽說汾城有場畫展,可能會有他作的畫在上麵展出。”
頓了頓,她又補充,“可能,我是說可能。”
就連看到畫的希望,也仍是渺茫的。
隻是……如果要有了,或許還能向主辦方打探出點什麼。
葛煙卻是沒放棄,追問她,“姐,那場畫展是什麼時候?”
“如果沒記錯的話,是明天。”
看她這樣,梁瀟瀟還有什麼不懂的,“你想去啊?”
“萬一呢?”葛煙點點頭,揉揉眼皮,“反正也沒什麼事,實在看不到畫,我就當是陶冶情操了。”
“那這樣,剛好你在家睡一晚,我現在讓人送兩張票來?”梁瀟瀟提議,“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葛煙應著,心思卻稍顯不寧。
這晚,她罕見地做了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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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城私人畫展在城中華安庭成舉行。
夜色將至,鋪成的紅毯一路伸至旋轉大廳前。
往來車輛皆是非富即貴,噴泉汩汩細流,在壁燈的環抱下倒映著整座酒店,稍稍蓋過偶有交談的聲響。
低調的黑色轎車緩緩停過,馬上有服侍生上前開門,恭敬邀請,“沈總,這邊請。”
車上下來的人略微頷首,身後陸續跟來的人便一路簇擁著他進去。
畫展清幽,但旁邊附有的會客廳則是另一種觥籌交錯。
裴青立和沈鶇言今天隻是偶然遇見。
也是奇怪,那天辦公室見了他們這位沈總後,裴青立之後再邀請人去赴晚上的局,卻一直沒應。
眼下要不是他也過來要看展,兩人恐怕還碰不上麵。
“要不是知道你和林儼的項目還在進展中,我真的要懷疑你了,什麼事兒能讓我們沈總這麼廢寢忘食啊。”
裴青立拿著酒杯朝他擺了擺,開始擠眉弄眼,“該不會是在樂不思蜀夜夜春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