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沙樹影, 浪潮些微。
六月初的南法,氣息和融,四處裹挾著些燥的暖意。
附近島群沉靜懸落, 坐於海麵之上時,宛若祖母綠的螢石中鑲嵌了純色的琥珀。
鹹潮的水汽吹過碧海,波伏澄澈見底, 放眼望去,私人島嶼上皆是各國風情的建築樓宇, 懸木屋, 海上屋,亦或者是庭院城堡。
隱形的風鼓張於被吹彎了的枝椏間。
海麵被明輝似的光燙曬過,像是撒了把金子落於其中,閃著細碎的熒亮。
一派穩靜中的靡然熾麗。
Yan\'s island主島上坐落有幢幢白架的城堡樓屋,雖挑高不及山莊, 卻精致華美, 早先便修繕且裝飾好內裡的所有,亟待晚上時分迎接主人和賓客的下榻入住。
比起陸陸續續趕至島嶼周圍的被宴請人,葛煙和沈鶇言提前一星期便抵達南法島嶼附近。
兩架灣流停在海上機坪處, 靜靜等著召喚, 隨時便能飛起, 盤旋於周遭各個國家。
隻是再多有閒逛的時間, 葛煙的心思也全然不在這上麵。
她在熟悉環島之餘,一顆心都被即將迎來的婚禮吊著, 還要進行最後步驟的準備。
因為是較為隱私且隆重的私人場地,兩人沒請任何媒體相關的人前來。
賓客多是親人,朋友,以及往來較為深密的合作夥伴。
看她心心念念核對宴請名單的模樣, 沈鶇言覺得好笑,淺淺提了幾句,倒也任由著她去細數了。
葛煙被逗,咬唇要去捏他,末了還是沒用多大的勁兒。
他到底還是懂她。
差不多準備了快一年,全然隻為了那單單的瞬間。
再多有的悸然,好似都是理所當然的。
轉頭再去默默打量請柬的模樣,隻覺得怎麼都看不夠………
婚禮請柬除卻電子版本的邀請,實體版本也落有兩種不同的版本。
但無論是信箋的內嵌款,亦或者是畫卷短軸的展開款,被江南特供薄綢所卷起的緞式細帶上,都攜有翩然展翅,幾欲飛起的蝴蝶。
暗紅色的請柬是綢質的麵料,於純金鑄造的蝴蝶相襯,雅致華美。
每隻立體的蝴蝶都是特製的金,而每份請柬的角落裡,都落有純銀絲線所勾起,暗暗紋下的小狐狸圖形。
這些都是沈鶇言要求匠人所畫的手筆。
請柬上的所有名單,則是兩人一並用筆描於紙上,親自謄寫的筆跡。
窄細娟秀和雋然遒勁落在同一行。
看似不同卻也極儘糅合。
竟是無比般配,無儘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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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煙的情愫一直持續到了婚禮當天。
婚禮妝造的團隊是特聘過來,單單為明星頂流服務的專業團隊,此次特地越過大洋彼岸,來至島嶼之上,親自為她描容。
而化妝間是早前建造島嶼基礎設施時,沈鶇言特意吩咐且辟開的套間,就落於海邊平麵旁,隱於樹林半麵。
是又能覷見海又能獨享陰翳清幽的落腳處。
千倚和梁瀟瀟都是前晚才抵達,特意搭了沈氏另架專用的龐巴迪私人公務專機過來。
眼下說是要來儘伴娘的職責,一並奔往便守了過來。
這次咚咚也被帶了過來,小貓咪嬌憨可人,頸前戴了屆時會和婚紗顏色相襯的專屬蝴蝶結。大概也受到這樣大好日子的影響,它躥於葛煙身邊,偶爾嬌嬌地喚上兩嗓,乖得不行。
窗外海風習習,碧藍水清,林妘原本和葛楹在聊天,眼下見幾個女孩圍在一起,笑著從化妝師的手裡拿過婚禮服飾的小冊。
沒看幾眼便驚歎道,“呀,這尺寸是又改過了啊?!”
隨著話落再定睛看。
彆處都是該收就收,該束就束,是往常那般有致的線條,不曾改變過。
………唯獨胸前鼓鼓堆起的聳伏,是大了不少的。
看這批注,光是改,都改了好多回。
一旁的千倚好奇地湊過來看,隨後當即笑眯了眼,“嗨呀,煙女神是大家的,沈太太嘛,是沈總一個人的!”
葛煙被打趣得耳根仿若被泡在了辣油裡,浸潤開的粉也和以往不同,上色極為顯著。
自從婚訊消息傳出以來,這段時間裡,不光是周圍人隔三差五便要喚她沈太太,就是沈鶇言自己都要………
而以此所更為催化了的某些情中事,是少不了的。原本他就玩得算是瘋了,近一年來更是大有長進。
當然也不儘於此………
誰能想到經由他之手,她的那處就能蓬然似的變成更為聳著的模樣。
衣服方麵,因為早早地便定下了,那些接連定做了尺寸的裙子,在試穿的時候,都稍稍有些緊了,更不用提現在。
哪怕已有一天時間沒見到他。
此時此刻的葛煙,無端便又想起沈鶇言來。
昨晚之前,大概是林妘特意囑托過,說汾城傳統習俗便是要在婚禮前一天分房,以此寓意百年好合,過得更為長久。
當然,據她所補充,兩人如若真不打算遵守,也並不是什麼大事。畢竟算是年輕的新一代,總歸可以不遵守老一輩所信的那些。
哪曾想林妘不說還好,這樣提起後,原先不打算分房的沈鶇言,到底還是獨自住了一夜………隻為了那所謂的寓意。
這事想想也覺得值得回味,之後哪天就是想起了,就得當著他的麵提一提。
這次沈家那邊來了不少人。
對於沈父沈煜城,葛煙並不陌生。
先前他隨著林妘特意來了趟京芭看她跳舞,隨後又以夫妻兩人的名義請她吃飯。
對於這對夫妻的相處模式,她其實見怪不怪了。
最早初的時候還因為好奇,特意問過沈鶇言………
畢竟林妘先前偶爾去鄞城那邊時,身邊的人都是沈父。
得來的答複,也正如葛煙在山莊裡所撞見的那幕一般,好似也坐實了什麼。
這兩人應該壓根沒離婚過。
沈煜城早先雖說已從最高位退了下來,但論及鐵血手腕,以及在圈內已有的風評,都是先前在鄞汾兩城掀起波瀾,且極具盛名的大人物。
目前他仍為沈氏沈董,隻不再出山,而這般曆經歲月的沉澱,更給他踱了層成熟迷人的意味。
論及此次也前來赴宴,沈煜城的雙胞胎胞弟,沈煜林,同樣攜有沈氏男人特有的氏族氣質。
哪怕年至於此,長相均攝人心魄,舉手投足間很是迷人。
因為這次葛煙還邀請了劇院裡的一些舞蹈演員,幾個年輕的小姑娘見到兩人,當即便眼冒了星星,單單泛了花癡,隻不過在得知這兩位的身份後,倒也沒人再細細打聽了。
林妘沒和小姑娘計較什麼,但對著沈煜城,愣是沒給過一個好臉。
葛煙作為兒媳,不好說些什麼。
隻是在想——
這般隻是站著便招蜂引蝶的程度………
沈鶇言其實和沈父也有得一拚。
被提到的新郎,此刻正和朋友位於禮堂外。
他長身頎然,清絕眉骨籠於明熾的光亮裡,好看的輪廓被勾勒,麵上神色淡然,卻也掩蓋不住通身而來的料峭風骨。
耿秘書幾步前來,躬身輕聲說著什麼。
當即引來沈鶇言的擺手。
他屏退所有,單單邁出庭院外,目光自上往下,撂至那隱在遠處椰林裡的套屋之上。
那裡正在打扮的,是他的新娘。
再開口,沈鶇言隻緩聲道,“什麼事?”
耿秘書應聲而說,“沈總,這封信被我攔截了,據外麵安保的意思,原本好像………是要親自送到太太那裡。”
耿秘書早先便改了口,哪裡還能再稱葛小姐。
沈鶇言聽了隻垂首,示意他拿來。
那封信沉甸之餘,竟是什麼筆跡都未曾落於上方。
他低眼,長指附在信封外略挲摩。
再斂目,信封背部角落裡,單單落了個梁字。
片刻的沉靜在周遭彌漫開來,沈鶇言將這封信對半撕了後,直接扔進旁側的雜物桶裡。
他眉眼清疏,音調不疾不徐,“走吧,婚禮要開始了。”
耿秘書眼觀鼻鼻觀心,到底什麼也沒說,迎著熱燙鹹潤的海風,隻單單應了聲後,兜頭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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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吉時很快便要到了。
似是要應承這樣的日子,憑空起的成排海鴿不知從哪裡飛躍而來,撲棱著翅膀在島嶼上盤旋,旋即又落於樹色之中,隱在林中棲息。
這一舉動引來不少賓客紛紛拍照。
葛楹見了卻是這裡最為欣慰的那個,“小煙,這可真是好兆頭。”
“連海鴿都來給你慶祝,是不是覺得選對了人?”林妘也緊跟著哈哈笑,“好孩子,去吧,去吧,現在去穿上婚紗。”
葛煙視線這才從窗外收回,旋即輕點了點頭。
她的婚紗是私人訂製的款式,曆經十幾位工匠近一年的合作打磨,才於上月最終完工。是單露雪膩肩胛的抹胸款,中間溝壑被兩側墜著的鑽石擠兌,堆雪盈盈。
極致的收束後,掐著腰再往下,便是複又蓬然而起的紗裙。
層層細紗的原料,取自曆經專人細密著碾過的珍珠粉,憑白落於敞亮的光下時,裙麵四周可覷不斷閃著的晶瑩。內嵌的中層綴滿了以鑽石作本體,隻隻鑲嵌於裙麵之上的平麵蝴蝶。那般銀亮似的鑽石色澤,取自沈鶇言早先購入的珍藏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