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宣聽著墨蘭說的這一番話,麵上的神情雖然沒有什麼變化,但其實內心裡麵很震驚。
就好像原本以為是一汪死水,再不會起漣漪,但是現在竟然從水底下開始慢慢的翻湧起來。
放在桌麵上的右手慢慢的握了起來。
他沒想到許琇寧竟然會
明明上輩子許琇寧從來沒有對他上過心,反倒是他送她東西時她從來都是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樣。
閉了閉眼,忽然想起剛剛許琇寧右手都已經凍的手指甲發紫也要緊緊的攥著那隻紫檀木匣子的場景。
心中一時就很觸動,也很柔軟下來。
叫墨蘭起來之後,他起身從椅中站起,抬腳掀開簾子走進內屋。
沒想到一眼就看到許琇寧正趴在炕桌上睡著了。
巴掌大的一張臉,被他大氅上毛茸茸的白狐狸毛擋住了一小半。平日常帶笑意的一雙靈秀眸子闔著,纖長濃密的眼睫毛也低垂著。
一副睡的很安穩很香甜的模樣。
陸庭宣站在門邊看了她好一會兒,隻覺得心尖上最柔軟的地方在輕輕的顫動著。
然後他才腳步放輕的走進去,另拿了一件自己的鬥篷過來,輕輕的披在許琇寧的身上。
視線落在她膝上放著的那隻紫檀木匣子上。
因為已經睡著了的緣故,許琇寧便沒有如同剛剛那般緊緊的攥著匣子。陸庭宣很容易就從她的手掌心裡麵將這隻匣子抽了出來。
打開看時,裡麵的卷軸果然已經濕了。待拿起卷軸打開看上麵寫的字時,好些字都已經被水泅濕了。
隻是這幅字
陸庭宣抬頭看了一眼還睡的很熟的許琇寧,唇角忍不住的微彎了起來。
還是這樣的笨,連花費重金買了一幅贗品都不曉得。
不過到底是一片心意為他,是否贗品都尚在其次。
心中歎息一聲。
原本他是不想管這件事的,但終究還是不忍看到她傷心的模樣。就將卷軸重新卷好放進匣子裡麵,然後拿著匣子走進旁側的書房。
靠牆放了一麵很大很高的書架,原本上麵都放滿了他從老家常州府帶過來的珍貴書籍。靠著平頭雕螭龍紋書案旁邊放了一隻很大的白瓷青花瓷缸,裡麵一開始都插著他帶過來的一些前人字畫,和自己平日閒來無事時所做的書畫。不過這會兒書籍和書畫都收了起來,書架上麵和大瓷缸裡麵都空空的。
陸庭宣憑著印象,在一眾裝好書籍和書畫的包裹裡挑揀了一隻包裹出來打開,然後拿了一卷卷軸出來。
打開看了一眼,便重又卷好,放進剛剛已經被他仔細擦乾的匣子裡麵。
至於匣子裡麵那幅原本被水給浸濕的字,已經被他拿出來扔到一旁了。
待做好這些事,他便轉身回到裡屋。
許琇寧還在熟睡,陸庭宣也沒有叫醒她,輕輕的將手裡拿著的匣子輕輕的放在她的膝上。還將她的右手搭在匣子上麵。
小姑娘的手軟軟的。因為屋裡生了火盆,她懷裡又抱著湯婆子的緣故,她的手不再是先前那般的冰涼,而是暖和和的。
握著她的手,陸庭宣有一瞬間的失神。不過很快的又眉眼冷清起來,隔門叫墨蘭進來。
雖然他們兩個有婚約,但許琇寧也不能一整晚睡在他這裡。會對她的名聲不好。
而且,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忽然對他搬到竹意軒的事這樣的高興,一定要堅持送他喬遷的禮,但陸庭宣心中明白,許琇寧是不歡喜他的。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想來她現在因著年紀還小,心中隻將他當做兄長來看待。等到往後她年歲漸長,隻怕等遇到她心儀的男子,肯定會頭也不回的離開,再也不會看他一眼。
就叫墨蘭將許琇寧喚醒。
墨蘭很恭敬的應了一聲是,然後走過去,輕聲的叫著:“姑娘?姑娘?您醒一醒。咱們回去睡。”
如此叫了好幾遍,許琇寧的一雙眼睫毛終於動了動,是要睜開雙眼了。
原本還一直在看她的陸庭宣瞧見了,立刻轉過頭,目光看著旁側的一隻海棠式樣的花幾。麵上的神情也淡淡的。
剛睡醒的人總是會有幾分茫然的,特彆一睜眼還不是在自己睡慣了的屋子裡麵。
直至看到對麵坐著的陸庭宣,許琇寧才想起來她入睡前的事。
當即就發出啊的一聲輕呼,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陸哥哥,”她的聲音聽上去也可憐兮兮的。帶了兩分哭音,“我知道你很喜歡米芾寫的字,前幾天就特意到鋪子裡麵挑選了一幅米芾的字想要送你,想要送給你,做你喬遷新居的禮。但沒想到被水給弄濕了,一整幅字都毀了。明日你喬遷到竹意軒,我,我沒有禮物送給你了。”
說著,頭垂了下來。披散在肩背上的秀發也隨之傾斜下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