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淩淮一死,他和周靜婉的婚事便算不得數了。京城裡麵有知道淩周兩家定了親事的,都在暗地裡說周靜婉是個可憐的,先時死了父親,這時候定了門親事,竟然做了個望門寡。以後有哪戶好人家願意上門去提親呢?
但是許明誠願意啊。
消沉了這些日子的許明誠一聽說這件事,立刻衝到凝翠堂對許正清和沈氏跪下,懇求他們遣媒人去周家提親。
許正清和沈氏,還有許琇寧正在說淩淮的這件事。
雖然覺得這件事確實很巧,偏在和周靜婉要成親的前半個月就死了。但一來他們都沒有插手過這件事,想不出來會有什麼其他的人會在裡麵動手腳,二來,這件事確實有根有據,有因有果,能懷疑到誰的身上去?所以隻說淩淮原就是個不成器的。迷什麼不好偏迷上了賭博?且願賭就要服輸,輸了還要賴賬。結果被人打了,就一命嗚呼了。
也隻能說是他自己的命。
現在看到許明誠過來,身上的衣裳皺巴巴的,發髻亂了,下巴上麵青色的胡茬清晰可見,許正清就不高興的皺起眉頭說他:“你看看你,像個什麼樣子?前幾日的鹿鳴宴也不肯過去。鎮日躲在家裡這般的頹廢。”
鄉試過後的次日,官府便會舉辦一個宴會,名叫鹿鳴宴,宴請新科舉人和主考官等人,但是許明誠那時得知周靜婉和淩淮已經定親的事,整個人消沉的很,無論如何都不肯出門去參加鹿鳴宴。
許正清也擔心他就算去了,隻怕表現不佳,反倒不好,便親自過去向眾人告罪,隻說許明誠昨夜忽染急病,今日這鹿鳴宴是來不了了。並自罰酒三杯,全力將這件事給遮掩了過去。
現在知道淩淮死了,倒是立刻生龍活虎起來。
其實許正清看到許明誠現在振作起來,心裡也高興,不過麵上卻還是不願意顯現出來,隻斥責他為了兒女情長之事便不顧自己的仕途,以後能有什麼大作為?
還是沈氏在旁邊聽不過,開口說他:“這幾日愁眉苦臉,長籲短歎,茶飯都吃不下的人是誰?這會兒倒是有力氣在這裡說人了。難道誠兒是撿來的,你看到他不快活你就高興了?天底下就沒有你這樣當爹的。”
幾句話說的許正清閉口無言。不滿的哼了一聲,拿了炕桌上的蓋碗低頭喝茶。
沈氏也不再理他,轉頭看著許明誠笑著說道:“你放心,你既誠心的喜歡周姑娘,這樁婚事爹娘肯定會給你促成。剛剛我已經和你爹商議過了,要請媒人去周家提親。隻是你也知道,現在那淩淮剛死,若我們立刻就請了媒人上門去說親事,隻怕外人會有閒話。即便咱們自己清白,但煤炭掉在黑灰裡,不黑也黑了。所以我和你爹的意思,這門親事是肯定會叫媒人去提的,但是要略等一等。等這件事冷淡下來再去上門提親。你意下如何?”
許明誠明白父母的這番顧慮都是很有道理的。而且現在淩淮已死,短期內應該不會有人再去周家提親。
不過到底還是放心不下來,隻恐和周靜婉再次錯過。也為了讓她放心,就說道:“我現在去見見她,跟她說一說,讓她放寬心。”
許正清聽了,氣的手都發抖了。
“旁的事怎麼不見你這樣的積極?去見人家倒是上趕著,唯恐慢了一步。”
然後又伸手指了指他身上的衣裳,臉帶嫌棄的說道,“你看看你現在的這個模樣。頭發亂著,衣裳皺著,下巴上麵一圈胡茬,幾天沒有洗澡了?也好意思出去見人?人家周姑娘見到你,隻怕嚇也要嚇到了,還能放寬心?還不快滾下去先洗個澡,刮了胡子,挑件乾淨的衣裳穿了再出門。”
沈氏聽了,就笑起來。
許明誠聽了,隻覺得心中溫暖的很,由不得的也笑了起來。
然後他起身對許正清和沈氏行了個禮,恭恭敬敬的說道:“兒子多謝父親母親成全。”
沈氏原本想跟他說幾句暖心的話的,但卻被許正清很不耐煩的對許明誠揮了揮手,連聲的催促著:“看著你這個不長進的樣子我就生氣。快走,快走。”
許明誠笑了笑,然後轉過身走了。
沈氏看著他走遠,轉過頭來嗔著許正清:“明明你心裡也關心兒子,做什麼還要這般凶巴巴的跟他說話?惹的他心裡惱了你,就好了?”
“他做兒子的,還敢惱老子?”許正清板起一張臉,肅色的說著,“我借給他十個膽子看他敢不敢。”
說完,從袖子裡麵掏出一隻油紙包來,遞給正坐在一旁發呆的許琇寧:“這是下午錢尚書給我的,說叫做什麼衣梅,是他一個江南的親戚過來看望他,帶來給他的。我不愛吃這些個酸酸甜甜的東西,想著你愛吃,就帶了些回來給你。”
錢尚書便是戶部尚書,和許正清私交也很好。這衣梅確實是他的親戚所贈,他帶了一罐子到衙署,困乏的時候就含一顆在口中。因見許正清今兒下午昏沉欲睡,打不起精神來,便給了他兩顆。
許正清嘗了一嘗,酸甜可口不說,還帶著薄荷的清香。想著許琇寧定然愛吃這個,便厚著臉皮問錢尚書討要了半罐子,用油紙包細心的包了,好帶回來給許琇寧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