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和昶心中越發的歡喜起來。同陸庭宣又說了幾句話,這才轉身走了。
若這是其他皇子,旁人肯定都要豔羨。不過這位四皇子可是沒有什麼背景的,將來最多也就做個閒散王爺,所以眾人笑說幾句便都罷了。
淩恒心中也很不以為意。
雖然是父親的安排,他娶了詹事府少詹事家的女兒,但現在也就相當於他們淩家已經分屬二皇子陣營了。
年前皇上剛下旨冊立二皇子為太子,雖然也有大臣私下說二皇子性子輕浮,又窮奢極欲,恐不堪儲君之位,但到底是皇後嫡出,朝中大臣多數無異議。
自然,淩學義已經私下向太子表過忠心,現在官職已經得到升遷,從吏部郎中遷為禮部右侍郎。昨兒還曾對淩恒說起,他已經請吏部以前的同僚出來吃飯喝酒,請他們照顧淩恒一二。
隻待淩恒考核期滿,官職上麵肯定不會差的。而一旦他日二皇子登基為帝,他們淩家肯定會隨之步步青雲。
所以現在縱然看到陸庭宣得四皇子喜歡,淩恒心中也隻是極為不屑的輕哂一聲。
而等到秋風漸起,翰林苑裡的一位侍讀學士升遷為詹事府詹事,吏部綜合考核之下,將陸庭宣升遷為侍讀學士,並言及四皇子身邊缺一位侍讀,薦陸庭宣去四皇子身邊做侍讀時,淩恒心中越發的不屑起來。
彼時淩恒庶吉士觀察期滿,在淩學義的活動,和太子的授意下,已經升遷為國子監司業。
國子監司業雖然隻是個六品的官,手中權勢看起來也不高,但國子監裡的人以後多數是要進入仕途為官的,可以延展人脈。
如此以來,淩恒隻覺來日仕途一片平順。是以在得知陸庭宣要去給四皇子做侍讀時,他心中忍不住的就覺得很暢快。
明明他以前跟陸庭宣並無交集,兩個人之間說起來也並無任何冤仇,但他每每看到陸庭宣時,心中總有嫉恨之意。
他心中其實也明白,一者是因為他自小相貌和才華都出眾,旁人提起他來皆讚歎不已。不想忽然來了一個陸庭宣,無論相貌還是才華皆勝過他。心中就難免生了比較之意。而這二來,也是因著陸庭宣是許琇寧未婚夫之故。
為什麼陸庭宣會是許琇寧的未婚夫?而且他看得出來許琇寧心中也喜歡陸庭宣。
淩恒雖然是個風流的人,跟好幾位姑娘都有情,但從未對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上過心。可是對於許琇寧,他也不小的是怎麼一回事,頭一次見到,便開始魂牽夢繞起來。
即便他現在已經成了親,但隻要閒暇下來,總還是忍不住的會想起許琇寧來......
同淩恒的幸災樂禍不一樣,翰林院裡的其他人卻都替陸庭宣惋惜。
須知皇上身體一向不好,還有個心梗的毛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駕崩歸了天。二皇子是儲君,自然是來日之君,跟隨著他的親近大臣往後肯定能得到升遷。其他幾位皇子身後的來頭也大,將來在朝中總能有一席之地。分屬他們的陣營,往後的官位總能往上升一升。獨有四皇子,並無半點依仗,將來能做得什麼?
他自己都做不了什麼?做了他的侍讀就更加做不了什麼。縱然是許正清的女婿,沈翰藻的外孫女婿,但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一等皇上駕崩,太子繼位,朝中但凡重要的官位肯定會由現在太子的親信或是其他幾位有勢力的皇子親信來擔任。
他們兩個到時自顧且不暇,還能顧得上陸庭宣?
原本好好的一個不世狀元之才,該大展宏圖的,但往後隻怕是難了。
不過陸庭宣本人倒是一點兒失落的模樣都沒有。但有四皇子傳召,便去侍讀。
原本官職升遷是好事。入翰林院才半年的功夫,就從從六品的修撰升到從五品的侍讀學士,這原該是一件喜事,但沈氏心中也漸漸的有些不安起來。
這日從娘家回來,夫妻兩個夜話,沈氏輕聲的告訴許正清:“今兒我見著父親,見他仿似一下子老了好幾歲。我問了母親,知道前幾日父親竟然上書彈劾太子暴戾不仁。聽得說皇上當時一張臉便沉了下來,站在旁側的太子臉上也很不好看。雖然當時皇上沒有說父親什麼,但也並沒有處罰太子。甚至連說都沒有說太子一句,顯然並沒有將父親的彈劾聽在心裡。”
說到這裡,沈氏就埋怨起沈翰藻來:“父親也是。便是知道太子做了什麼出眾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罷了,非要較那個真,竟然上書彈劾太子。皇上和太子畢竟是親父子,能不偏袒太子?這下子好了,弄的皇上心中不高興不說,太子心裡隻怕也會對父親不滿。太子畢竟是儲君,來日一旦登基,父親在他手裡能討得了好去?”
說著,長籲短歎的。
許正清沒有言語。
前幾日他便已經知曉此事,但是不想沈氏擔心,所以一直沒有對她提起過這件事。
現在見沈氏已經知道,而且一副愁眉不展的擔心模樣,他便寬慰她:“嶽父是個做事有分寸的人,他既如此做,肯定有一定要這般做的道理。而且,皇上既然當時並未責罰嶽父,便說明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至於太子,現在皇上春秋正盛,他繼位是好些年之後的事,你現在不必憂心。”
但沈氏依然一臉的擔憂。
“父親的那個性子,也太耿直了。母親也說,這些年父親雖然做到了內閣首輔的位置,但她每天在家都是提心吊膽的,唯恐父親在外麵得罪了什麼人,然後遭了報複。現在更是不得了了,連皇上和太子他都敢得罪。隻為了掙個青史留名,卻全然不顧家裡的人曉得這件事之後會如何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