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琇寧原本以為趙神醫肯定是一位上了年紀, 仙風道骨的老者, 但是沒想到竟然是一位很年輕的人。
看著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模樣, 穿一件茶白色的圓領布袍。相貌也頗俊朗, 笑起來的時候雙眼都眯了起來,露出來好幾顆牙。
不過想必是個不大講究的人。他身上布袍的前襟有一大塊沒有洗乾淨的油跡不說,袖子和下擺那裡也都是皺皺的。
下巴上麵還有沒刮乾淨的青色胡茬,眼圈底下也有一圈青黑。
許琇寧:......
實在不敢相信這就是傳說中的那位趙神醫。而且, 這樣的人,陸庭宣怎麼會跟他相識呢?
然後叫許琇寧更加震驚的事情來了。
就見這位趙神醫一看到陸庭宣,立刻就笑嘻嘻的走過去,伸手就要往他的肩膀上麵搭。
陸庭宣立刻身形往旁邊閃避。趙神醫也不放棄,誓有一副手不搭到陸庭宣肩膀就絕不罷休的意思。
兩個人暗中較量了一番, 可惜最後趙神醫依然未能如願搭到陸庭宣的肩膀。甚至連手指尖都不曾碰到陸庭宣的衣角一下。
隻得悻悻然的收回手,順勢抬起來摸了摸鼻子, 開口說道:“師弟,幾年不見, 你武藝又精進不少啊。”
一屋子的人聽了他說的這話, 震驚的眼睛都睜大了。
原來這位醫術名震朝野, 隱居在藥王穀, 連皇上的聖旨都不能請動他出穀的趙神醫竟然是陸庭宣的師兄?!以前怎麼從來沒有聽陸庭宣提起過?
其實也不怪陸庭宣沒有對人提起過這件事,主要是他的師父和師兄不讓他對外人提起。
這位趙神醫, 陸庭宣的師兄, 雙名一鳴, 父親曾是江湖中有名的殺手。忽然有一日遭人尋仇, 全家老小被殺,僅存了父子兩個人。但也都身受重傷,雙雙跌入江中。
其時正好陸父從福建巡查自己的茶行坐船回來,看到水中漂浮的趙家父子兩人,忙叫人救了他們上船。見他們身受重傷,還靠岸請了大夫給他們診治。
趙父那時並未對陸父說明自己的真實身份,隻說一家人在江上遭遇水匪,隻留存了他們父子二人,現在無家可歸。陸父生了惻隱之心,將他們帶回常州府老家,和趙父以兄弟相稱,待他們父子二人極其親厚。
趙父心生慚愧,終於還是對陸父和盤托出自己的身份。並說要帶著兒子離開,不想因為他們父子的事連累到陸家。
但被陸父阻止了。
陸父當時說的是,當日你們身受重傷跌入江中,你的仇家心中肯定以為你們父子二人都死了,往後自然再不會有尋仇的心思。但若是你們父子二人現在離開我這裡,去到江湖上飄蕩,旁人見著你們,定會吹到你的仇家耳中去,到時你們反倒危險。你便罷了,難道不要為自己的兒子想一想?江湖上的那些紛爭,想必你也不想再讓你兒子經曆一次。如今之計,不如你們父子二人往後就在我家住下。我畢竟是個商戶人家,跟江湖上的人沒有半點聯係,絕沒有人想到你們其實會在我這裡。這樣你們父子二人反倒安全。
趙父被陸父這一番話說動,就留在了陸家。將兒子也改名一鳴。
心中感激之下,就收了陸庭宣為徒,將自己一身的武藝都傳授給了陸庭宣。
至於他自己親生的兒子,在武藝上反倒沒有陸庭宣有天分,而是對醫術很感興趣。陸父心中也感激趙父收陸庭宣為徒,傳授他一身武藝的事。見趙一鳴喜歡醫術,便花重金相繼請了好幾位名醫教導他。
而趙一鳴在醫術這件事上確實也很有天賦,年紀輕輕的醫術便聞名天下。他又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喜歡到處闖蕩。於是等到趙父一死,稟明了陸父,辭彆了陸家眾人,竟是到外麵遍尋各種草藥,拜訪名醫去了。後來更是借助陸家的財力,買下了藥王穀,隻整日在裡麵潛心研習醫術,再不管外麵的任何紛爭。
這次若非陸庭宣傳書召喚,他肯定是不會進京的。
許家眾人以前都聽說過趙一鳴的大名,現在見他過來,唯恐招待不周。
得知趙一鳴今兒會到,沈氏早先幾日就叫人收拾了一所幽靜的單獨院落出來。今兒的晚膳,每一道菜也都是用心準備的。
趙一鳴頭一天過來,路途辛苦,許正清和沈氏也不好叫他立刻去給周靜婉把脈。於是待用完晚膳,許正清和沈氏就對他說了已經給他收拾了一所單獨的院落出來,請他現在過去看一看。若有什麼布置不當的地方,又或是缺了什麼,請他提出來,他們即刻就叫人改。
然後叫了個小廝過來,吩咐他送趙一鳴去歇息。
卻被趙一鳴笑著搖手拒絕:“許大人許夫人客氣了。其實不用給我單獨收拾個院子出來,”
說到這裡,他看了一眼陸庭宣,麵上笑嘻嘻的:“就給我在師弟的臥房裡麵搭一張床好了。”
許正清,沈氏:......
趙神醫是貴客,這到底要不要聽他的話?
目光求助似的望向陸庭宣。
就見陸庭宣目光輕飄飄的望了趙一鳴一眼,也沒有理他,轉過頭對許正清和沈氏恭聲的說道:“我師兄慣會說玩笑話,嶽父嶽母不必放在心上。也不用勞煩嶽父嶽母叫人送他過去安歇,待會我自會叫謹言送他過去。”
許正清和沈氏這會兒也約莫看出來趙一鳴是個不拘形跡的人。同時心裡也覺得他和陸庭宣這對師兄弟的關係反了過來。
做師兄的放浪不羈,做師弟的反倒持重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