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2)

少年從門廳一步一步走進堂內,身後的陽光追隨著他的腳步,如同親吻著他的腳後跟一般隨著步伐緩緩照亮廳堂,整個大廳被籠罩在金子般的日光下。

少年的眼角眉梢都像是在發光一樣,發末在日光下顯出了半透明的質感。他穿著華麗至極的裝束,連配飾都閃耀至極,隨著走動的動作會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響來,胸口的星芒折射出了絢爛的色彩來——和這所廢棄的彆墅格格不入,踏進來都像是玷汙了他。

少年的美在這一刻膨脹到了極致,像是從最美的油畫裡走出來、踏入了蒙昧凡塵的王子。

他像是進入自家後花園一般輕鬆而無虞,連一分警惕的神色都沒有分給MIMIC的那些幽靈士兵,甚至沒用正眼瞧他們。

然而隨著他緩緩走近的身影,那些舉起了槍的士兵卻無論如何也沒能扣下扳機——他做不到。

傷害眼前的少年這件事……他完全做不到。

在灰撲撲的鬥篷下,士兵的額角滲出了冷汗。他的手指虛按在扳機上劇烈地顫抖著,無論如何都無法控製自己輕輕壓下去……隻要壓下去,眼前的少年就會倒在血泊之中。

那是他絕對不會想看到、一旦發生連靈魂都會為之顫抖哭泣的場景。

他怎麼可以對畢生的信仰出手?那明明是賦予他活著的意義的精神支柱。

他這一生——就是為眼前的苺穀悠司而存在的啊。

苺穀悠司驀然停住了腳步。

他微微側過臉微笑起來,像是一束沐浴在晨光裡的花。

“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們的首領紀德——他在哪裡呢?”

“在……最頂樓儘頭的舞廳裡。”

仿佛不回答他的疑問就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一樣,士兵恍恍惚惚地、呢喃著說出了答案。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追隨著苺穀悠司,隻要看著背影就足夠讓他滿足,情緒奇異地安寧了下來。

苺穀悠司直接登上了長長的旋轉樓梯,他沒有回頭,但身後所有披著灰色鬥篷的士兵都將目光全心全意地投注在他的身上,像是在瞻仰神靈。

他沒有浪費時間,直接去了三樓,一路上遇見都所有士兵都沒能對他出手,在士兵看來,要殺死苺穀悠司還不如乾脆自殺,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做到殺死他——連碰上都會覺得罪不可赦。

苺穀悠司抬手推開舞廳的大門,沉重的大門緩緩推開時掀起了一陣塵埃。他緩緩走進去,披著灰色鬥篷的紀德背對著他,站在舞廳的中央。

紀德緩緩回身,他沉默片刻才低聲說:“為什麼是你?”

他原本想問,為什麼織田作之助沒有來,但在看到少年的那一刻,他突然就失語了,隻能怔怔地問出這句話來。

精神係異能力者。

紀德十分清楚地知道,苺穀悠司是精神係異能力者,而他會產生這樣的情感無疑是因為受到了精神影響。

但就算紀德明確地知道這一點,他也做不到對苺穀悠司出手。他的手中握著槍,手指卻顫抖地厲害,他連對苺穀悠司舉起槍都做不到。

苺穀悠司走近到他的身前,戴著黑色半掌手套的手握住紀德手中的槍,他握住槍口抵在自己的胸口上:“你做得到對我開槍嗎?”

少年金色的眼睛注視著他,那雙眼睛漂亮而璨爛,眼底卻無悲無喜——宛如真正的神明一樣。

做不到。

紀德很清楚自己做不到。

在那一瞬間之後,他將眼前的苺穀悠司當作了精神支柱、是支撐他活下去和戰鬥的唯一源點,就像是他虔誠信仰的神。

苺穀悠司鬆開了握住紀德槍口的手,任由他無力地垂下手臂。

“你們的國家拋棄了你們,信仰拋棄了你們。”苺穀悠司說這句話時,神色顯得溫柔又殘忍,“所以你們是來尋死的,對嗎?想要作為士兵,在戰鬥中死去。”

紀德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少年微笑了起來,“如果失去了活著的意義,那就由我來賦予。如果失去了信仰和支柱,那就來信仰我吧。”

他抬手,將灰色的兜帽動作輕柔地掀開,少年身後的陽光落在紀德的眼睛裡,那雙如死水一般的眼瞳終於有了一點明熙的亮光。

隨著這個動作,這個幽靈士兵好像終於有了凝實感,不再隱藏在黑暗之中。他的信仰讓他重新回到了日光之下——他被金子般的陽光擁抱了。

“我不會拋棄你們的。”

明知道這是欺騙、是虛假的感情,但紀德仍然控製不住自己的心跳——沉寂已久的胸腔再次有力地、疾速地跳動起來,空蕩蕩的心終於被填滿了。

虔誠、激動、想要為此流淚的衝動洶湧地擠在他的心口,讓紀德確實有了自己還活著的感覺。

他們跨越海洋來到這個國家,本來是為了尋求永恒的安眠。但在這個陽光滿照的時刻,畢生的信仰再次接納了他們,對他們降下了憐憫和恩澤,賦予了他們繼續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啊……終於找到了。

紀德注視著眼前的少年。

——找到了此生的信仰。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