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淼口頭說著可以鬆懈,卻比之前更加努力,上課也不開小差了,成績和之前相比,穩步上升。
但四月份的月考,蘇瑜卻首次掉出了一百名。
年後蘇瑜將重心一直放在藝考上,等到四月份,一進組就是半個月。
劇組進度緊張,蘇瑜沒什麼時間看書。
年後幾次考試,蘇瑜的成績都有所下滑,到四月份月考,隻考了一百二十五名。
考試結果出來之後,劉凱又把蘇瑜叫到辦公室說了一頓:“我知道你是打算學表演,可學到的知識是你自己的,現在離高考隻有一個多月時間,你這段時間把心放在學習上,彆的事等高考之後再考慮。”
“嗯!”蘇瑜一口答應了。
她答應的這麼乾脆,劉凱後麵的話都不好說了,隻好說:“你能這麼想最好,對了,你之前藝考的成績出來了嗎?”
“出來了。”
“哦?考得怎麼樣?”
“專業課過了。”蘇瑜說得很含蓄。
直到蘇瑜走後,劉凱去搜新聞,才知道蘇瑜京影專業課考了第三,京戲考了第六,都是好名次。
看著報道,劉凱歎了口氣。
回到教室,程雅茹問蘇瑜:“怎麼樣怎麼樣?老劉沒說你什麼吧?”
“沒說什麼。”
“那就好。”程雅茹打了個哆嗦,“剛才老劉那個表情,我還以為他要發火呢!”
“他說了什麼?”薑路予停住手中的筆,側過頭看著蘇瑜。
“讓我專心上課,快高考了,不要再分心到彆的事情上。”
薑路予點頭,不在說什麼。
晚上是數學晚自習,被用來講解試卷。
教室裡很安靜,隻有數學老師的聲音,他好像感冒了,聲音有些沙啞,說幾句話就要喝一口水。
偶爾他也會叫學生起來講解單個題型,薑路予被叫起來的次數最多。
薑路予的聲音清冷,講解題型時稍有些冷淡,沒有絲毫抑揚頓挫。但他講題思路清晰明了,有的題目,按照蘇瑜的思路,能寫的一大串,但按照他的思路,幾行就可以得出結果。
薑路予講完,老師讓他坐下,正準備說話,“砰”的一聲,大家都定住了。
那個聲音,就像是重物墜樓,那一聲響,就像是心臟被重擊。
教室裡議論紛紛起來,外麵也傳來嘈雜聲。
蘇瑜和薑路予對視一眼,她臉色變得慘白,眼中藏著恐懼。
薑路予按住蘇瑜的肩膀:“沒事的,彆怕。”
大家一窩蜂湧出去,往出事的地點湧。
走廊裡各班老師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回去!都給我回班裡坐著!上課時間吵什麼吵!”
老師叫嚷的時候,已經有學生掉頭回來,那些人個個臉色蒼白。
有人追著他們問發生什麼事了,得知之後,追問的人臉色也蒼白起來。
不到十分鐘,消息就傳遍了。
蘇瑜坐在教室裡,沒敢出去,她身體輕輕的顫抖著。
薑路予握著她的手,溫聲安慰她:“也許隻是有東西掉下來,沒事的。”
程雅茹從外麵回來,她臉上沒有了出去時的好奇,有些失魂落魄的,沒有注意到薑路予和蘇瑜握在一起的手。
她愣愣的看著蘇瑜,聲音很輕:“有人自殺了,聽說是十班的,一個女孩子。”
程雅茹說著,眼淚從眼角留下來。
她並不一定認識那個女孩子,可畢竟是同學,這場死亡離他們這麼近,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毫不在意。
出去的學生陸陸續續回來了。
很快劉凱從外麵進來,他行色匆匆,神色悲痛:“今晚的事,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了,對此我十分悲痛,我知道高三難熬,辛苦,可高中三年都過來了,離高考隻有一個月,隻差臨門一腳,你們就能解脫,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們在做任何決定之前,能想想你們的父母,想想你們的同學、朋友,還有想想你們的老師!”
說到這裡,劉凱摘下眼鏡,擦了擦眼淚,又戴上去:“你們的人生很長,這段難熬的時光,隻是你們人生中的冰山一角,過了高考,你們會發現你們還有廣闊的天地……今天就這樣,大家早點回去。”
劉凱說著,特意提醒:“從教室這一排下去吧。”
出事的地方在他們班級斜對角教室的後麵。
他剛說完,被人叫出去。
老師不在,教室裡卻十分安靜,大家都低著頭,或是收拾東西,或是呆坐著。
“咱們回去吧。”時淼轉頭,對薑路予和蘇瑜說,臉上沒有了平時的玩笑,目光非常平靜。
“小魚兒。”
“哦哦。”蘇瑜回過神來,將試卷裝進書包裡。
不止一班放了,其他班也有學生陸續出來。
大家都像是有默契一樣,從一班這一排的樓梯下去,繞另一條路出去。
平時下班時,總有人說說笑笑,可是今天,路上格外安靜。
到了門口,各自打招呼散了。
車裡開了空調,蘇瑜坐進車裡,她的手摸上冰涼的坐墊,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薑路予察覺到問:“怎麼了?”
“沒、沒什麼。”蘇瑜雙手攏在一起,手指冰涼的。
“李叔,把空調關掉。”
司機聞言,將空調關了,車窗打開。
五月份的夜晚,連夜風裡都帶著熱浪,可蘇瑜依然瑟瑟發抖。
“小魚兒。”薑路予手放在蘇瑜肩膀,他掌心的力度讓蘇瑜轉過頭,微微仰著臉看著他。
從劇組回來,她瘦了不少,養了半個月,下巴依然尖尖的,眼睛又圓又大。她眼裡彌漫著一層水汽,平靜中藏著怯弱。
她輕輕的“啊”了一聲,依然有些失魂落魄的。
薑路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勸蘇瑜,隻是看著她,想了很久才說:“我在你身邊。”
“路予哥哥,”蘇瑜將手放在心口,“我聽見我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
“會過去的。”
蘇瑜點點頭,看向窗外。
回到薑家,鐘盛看到他們這麼早回來,麵露驚訝:“今天這麼早放自習了?”
蘇瑜隻點點頭,往樓上走去。
她皮膚本來就白,但今晚卻是一種慘白,整個人失魂落魄,一看就不對勁。
鐘盛心裡疑惑,問薑路予:“今今天學校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的學生,跳樓了。”薑路予的聲音有點澀意。
鐘盛一聽,一臉震驚:“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說完又覺得同情遺憾:“都上高中了,這孩子的父母會怎麼傷心難過啊!”
“是啊!”薑路予點頭,“我回房間了。”
“嗯嗯。”
薑路予回房間後,將書包扔到床上,人也躺上去,睜著眼睛,耳邊一聲一聲的回響起“砰”的聲音。
其實上高中以後,薑路予每年都會聽見有人跳樓的新聞,江城看起來大,學校也多,但高校圈子隻有這麼大,同學連著同學,一有新聞,傳得比什麼都快。
但之前江外沒有發生過這種跳樓事件,彆的學校發生的事畢竟遙遠,就像是新聞,唏噓一番,也就過了。
但這次卻是在身邊,就算是他,心情也無法平靜下來。
第二天班級群裡臨時通知放一天假。
當時薑家正在吃早餐,鄧敏聽說了江外發生的事,多問了兩句。
聽薑路予說完情況,鄧敏有些感慨:“好不容易高三了,一下子想不開,孩子就沒了,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會怎麼痛苦。”
薑明凱則說:“我們也不要你們考多好的大學,隻要好好的就行了,主要是調整好心態,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鄧敏也說:“對,小瑜你的成績,過京影京戲的分數線是肯定的,路予也是,還剩下一個月,你們好好調整心態,彆太有壓力。”
不隻是父母這麼說,到學校後第一堂課,調成了劉凱的課,他給學生做思想工作。
之前劉凱說得都是:“馬上就要高考了,這段時間不努力,以後一輩子都傷悲!”這樣的話。
但現在,劉凱卻讓學生們放鬆一點,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並說學校調整了上課時間,晚自習從九點五十調整到了八點半。
雖然調整了時間,但教室裡並沒有多少歡慶。
大家都很平靜。
今天是第二天,自殺的學生屍體已經被帶走了,但學校裡還有警察。
學校裡的學生都人心惶惶的,不隻是教室,連中午吃飯的時候,食堂都要比平時安靜幾分。
這樣的氣氛持續了快一周,校方見學生情緒不好,安排了一場講座,請的是國內知名的心理學教授,來給學生做心理疏導。
什麼事情都會過去,隨著時間推移,這件事漸漸被人們淡忘,但出事的地方,卻再也沒有人會往那裡走了。
轉眼高六月,黑板上的倒計時已經是個位數。
高考前夕,學校進行最後一次模擬考。
蘇瑜再次靠近全校前一百名,全市排名兩百多。
六月六號大雨。
六月七號卻是酷暑。
高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