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omnia 你出現在我詩的每一……(2 / 2)

你睡了嗎 醇白 12684 字 10個月前

明寐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是,因為醉酒後的慵懶,又被狹小的車廂擠壓氛圍,她的抱怨沒了攻擊性,反而莫名有種蔫下去的蠻橫。

暴雨噪音很大,密封性很好的車窗也隻能削弱一半雨聲。

但她沒什麼力道的抱怨,他卻接收地明確清楚,景淮把持方向盤,在昏暗中彎起眼尾。

“我剛剛才救了你,良心呢?”

……

時間太晚,學校宿舍早就關門了,她隻能跟著景淮回去。

慶幸的是景淮的車一路直接到地下停車場,這一路上她沒淋到一滴雨。

沒想到拒絕他合租邀請後還會再來到這個小區,明寐一路無言,跟著他上樓。

電梯裡,她像沒骨頭似的歪在一邊,摸著自己手裡的酒瓶,小聲問:“這麼晚了,我在你那兒…不太合適吧。”

景淮低頭看手機,反問:“蹲在派出所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怎麼不想合不合適。”

明寐:……

沒話說了。

七樓的電梯門敞開,她跟他進了家門,這次她沒帶鞋套,穿了他拿出的那雙女士拖鞋。

明寐換上去的時候,摸到拖鞋又一層灰,她抬頭問:“你那個女室友,離開多久了。”

“兩年。”

“她臥室對門住的那個,房主,也走兩年了?”

“嗯。”

明寐點頭,心裡想也就是說他已經獨居兩年多了,反正都過那麼久了,非急於這一時找室友?

起居室裡有窗子沒有關,但是卻沒有漏雨進來,外麵的雨聲大到像是油煎,那麼密集,喘息的空間都沒有。

雨聲鑽進來鋪墊氣氛,把室內的安靜凸顯出來。

明寐換了鞋站在門口,遲遲沒進去,她看著景淮進來出去關了好幾扇窗,也不理她。

她默默探腳,踏進他的領地。

明寐站在餐廳,手裡抱著酒瓶,有些局促。

景淮再從臥室出來的時候拿了一摞衣服,走到她麵前,“衣服新的,去把身上酒氣洗一下。”

明寐盯著他手裡的灰色衛衣和長褲,手指摳著空掉的酒瓶,低下眼睫,理直氣壯地拒絕:“不用了吧,我不隨處亂走,也不用你什麼東西,就借我沙發靠一晚上,雨停我就走。”

“你要是嫌我…我可以付錢,你說多少就是了。”

轟隆——!

又一個雷砸下來,落地窗外頓時爆發出一道嚇人的光。

空氣中擘畫出更加死寂的氛圍。

不知怎的,說完以後明寐忽然有些呼吸不上來。

“明寐,我真的想問你。”他的聲音沙啞了很多,又那麼低,像崩著快提防不住的侵略性。

下一刻,他突然抽出她手裡抱著的破酒瓶子,“嘭!”的一聲磕在餐桌上,把她禁錮在自己和餐桌中間。

嚇得明寐心裡一膽戰,抬眼,近距離對上他清亮又專注的桃花眼。

景淮在生氣的時候,眼睛會格外得亮,特彆得黑。

像是能那種看上去不深的清澈綠潭,但一腳進去,就是溺死深淵。

“難道,”他眯起眼角,握著酒瓶的手泛白,臉上卻始終那麼溫柔:“我就這麼讓你討厭麼。”

厭惡到她對他避之不及,不願沾上再多瓜葛。

明寐翕動唇瓣,話語未出,直視他的眼神卻露出了答案。

是,她不想和他產生再多聯係。

莫名的悲哀在她心底翻湧。

他是太了解她的人,所以他讀懂了她的眼神。

景淮盯著她,“那為什麼還打給我?”

“明寐,你其實有其他選擇,對嗎?”

他連生氣時的問話,都像是溫柔的引誘,他在試探,她心裡是否有藏在嘴硬下的真相。

平時彆人來一句她回懟十句,但是此刻,明寐與他對視著,多少話卡在喉嚨裡出不去。

她像是被他施了法咒,隻能眼巴巴地這麼望著他,說不出話。

那天她看見周子陽那副劇烈的反應,那天她在畫展頭也沒回的離開。

再遇後她對他的每一分排斥,都被景淮一頁頁記著賬目。

他也不是沒脾氣。

不知哪來的水汽,把她的一縷黑發粘在了頰側,他鬆開捏酒瓶的手,抬起來,指腹觸摸到她臉頰的那刻,兩人都有瞬間的僵硬。

他手指好涼,她臉頰好癢。

“我換個問法。”景淮幫她把頭發歸到耳鬢,垂著的目光盯著她耳廓,徐徐問:“差點成為兄妹這件事,讓你這麼反感麼。”

以至於,你恨不得世界上沒人記得那段過去。

他的這句話,徹底挑動了明寐心底的那根堅硬的防線,她使勁揮他的手,卻沒能讓他動彈半分。

明寐如刺的眼神帶著冷:“這還重要嗎?”

“怎麼不重要?”他話語帶笑,溫熱的指腹接住了她的手腕,摁在脈搏的位置。

“你在意的是差點沒成,”景淮眼裡的情也淡到幾乎沒有,攫著她抵抗的目光,字字紮到兩人共同的敏感帶,“還是差點成了。”

雨越下越大,在某個篇章節點,窗外的噪音陡然更加劇一番。

像是要摧毀整座城市。

他的話像蚌殼,一寸寸擠壓著她逃避的心,逼到最後無路可退,明寐忽然往前一步。

兩人的距離近到氣息交融,她的鼻尖快碰到他的下巴,景淮的唇與她的鼻息相貼。

落敗者吹號角,情感下風者抬眸挑釁。

明寐就帶著他攥著自己的那隻手,她用手指扯住景淮的襯衫,用力,嗓音也隱忍到乾澀,“你說呢。”

她的眼神透著孤韌,也想從他那一汪深潭中摸出些許答案:“景淮,你覺得呢。”

你覺得我這些年,是在恨哪一邊。

他們就這麼對視了很久,兩人的情緒都難得真的激動起來,對望濃烈,情緒複雜,略過的雨汽都被蒸騰。

半晌,景淮率先放鬆眼神,他一笑,又恢複到往常那個紳士又疏離的他,“你臉上的傷,必須處理一下了。”

明寐緊繃的呼吸驟然傾泄。

她盯著景淮走遠,隻覺得怎麼都看不透他。

……

過去半個小時,她抱著換下來的衣服從浴室出來,看見景淮靠在沙發上,茶幾擺著藥箱。

她腳步比較輕,看著他,景淮毫無防備地窩在沙發裡像隻睡熟的大貓,細密的眼睫平穩垂著,胸口起伏。

明寐走近的時候不小心磕到了茶幾角,忍不住疼叫一聲,就是這聲音叫醒了小憩的景淮,他緩緩抬起眼,略有惺忪:“磕著了?”

“你這茶幾擺的地方就不對。”明寐怪罪著,坐在他身邊,“麻煩你了。”

景淮沒說話,起身打開藥箱。

在他準備消毒藥品的時候,明寐也學著他那樣窩在沙發裡,果然這樣很舒服。

她實在累了,就閉著眼睛等他把碘酒棉球貼到自己臉上,結果她小看了自己的入睡速度,感覺他靠近的時候,自己已經半夢半醒了。

“明寐?”景淮捏著碘伏棉球,胳膊支在她頭頂,放輕聲音:“睡著了?”

閉上眼入睡的她終於有了幾分當年的乖巧,側臉的傷口刺眼,下頜刀削似的那麼瘦。

如此這般模樣落在他眼裡,景淮疲憊的神色裡染上幾分複雜,手裡的棉球一點點靠近。

在觸碰到她的前一刻,思緒模模糊糊的明寐忽然開口,像是說了句夢話,又像是把一直想告訴他的事呢喃般吐了出來。

隻不過她呢喃的,柔軟的酒話。

卻涼刺著他的感官,麻痹了他的溫柔。

“景淮…我覺得…”

“咱倆重逢……要是在詞典裡,應該算貶義詞。”

與你的重逢,從來不在我的期待裡。

你不知道的是,以你離開為分界線。

我的世界開始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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