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Insomnia 那飽滿的稻穗幸福了……(2 / 2)

你睡了嗎 醇白 10099 字 10個月前

“跟景淮很熟?”

“對啊,我也是海堯人嘛,我們兩家長輩認識。”

明寐坐到一旁的小沙發上,腳腕卸力舒服得喟歎半聲,她掃了一眼附近,你的作品在哪個區,待會兒我去看看。

“啊?”向光雲似乎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似的,開朗笑了兩聲慚愧道:“我哪是能登這種級彆的展的人……”

她瞧著對方羞愧又坦率的模樣,扭過頭去,過兩秒淡然說:“現在登不了以後也可以。”

向光雲聽聞,忽然露出星星眼,小聲問:“姐姐,你看過我作品啊。”

明寐回頭,一本正經:“沒有,但不妨礙我覺得你可以。”

向光雲:……

感覺是有被安慰到啦……

就聊著的這時候,一陣交談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明寐坐的地方離景淮所在的位置並不遠,仔細聽都能聽到他在說什麼。

景淮站在自己畫作旁邊,有兩三個穿著正裝的中年人走近,其中一個男人看見他露出了笑容,語氣充滿刻意的親近:“越來越有你爸年輕時的風範了啊。”

景淮和三個人一一握手,臉上的微笑始終踩在禮貌的界線,沒有多餘的溫度卻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還差得遠。”他頷首,謙遜回答。

明寐望著這樣的他,唇線稍抿了些。

“青出於藍,可要勝於藍啊。”有人說。

男人拍著他肩膀,笑得更深:“那是當然,這可是景致洲的兒子,就是繼承他一半才華都能名利雙收了。”

景淮麵對這樣幾乎赤|裸的阿諛表情始終沒有變化,反而露出幾分慚愧,好似在無形中認可對方對自己父親的讚揚。

明寐眯起眼,眉頭夾得更深。

自己離那藝術圈遠之又遠,景致洲這個名字對明寐來說本應毫無分量,但這三個字卻實打實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這個名字在當年,對她和老爸,對景淮一家,都像根刺一樣。

把人剜得鮮血淋漓。

……

她第一次知道這個名字,就是在窺見他們母子吵架之後沒多久,源於一場意外。

那天明寐照舊跑到景淮家裡,到他房間做作業,把沉重的書包撂下,她就撒嬌似的叫渴:“景淮——我渴了,有沒有飲料,我想喝橙汁。”

他的聲音在門外飄:“沒有,隻有水。”說完隨著腳步聲遠了,像是去客廳倒水去了。

“嘁,飲料都不備點。”她癟癟嘴,趴在桌子上歎氣,景淮的書桌上堆了很多書,厚厚一層,明寐趴著有些硌胳膊。

這會兒,門外麵出了一陣動靜和交談聲,好像是於阿姨回來了。

她沒動,側著頭,發現他好幾本練習冊下麵壓著一本厚厚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麼,好奇心作祟從下麵抽了出來。

抽出來的瞬間,美術雜誌的封麵映入她眼底,也就是看見封麵人物的瞬間,明寐愣在了原地。

封麵上穿著得體西裝的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的年紀,模樣俊朗帥氣,有著和景淮五成相似的五官,尤其是那鼻梁和嘴唇,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

她往下看封麵上的字。

【封麵人物特訪:知名畫家景致洲新婚後首次舉辦個人畫展:妻子就是我的靈感繆斯。】

嗡——的一下,明寐腦子一片空。

景淮,景致洲,景淮,景致洲……

上次偷聽到於阿姨和他爭吵的內容此刻重映,聯係到這位和景淮過於相似的叔叔,明寐趕緊翻到專訪那一頁,快速閱覽了一遍內容。

景致洲結婚了……新婚妻子小他一十歲,是富豪之女……名校畢業……上流圈淑女……他們夫妻恩愛有佳。

“妹妹,你在看什麼呢?”於曼香的嗓音驟然響起。

明寐嚇得渾身一毛,手裡的雜誌沒拿住掉到地上,啪嗒一聲封麵赫然出現兩人眼裡。

明寐眼見著於曼香看見封麵上那人後臉色刹變,那麼溫柔的她竟然能在瞬間變得呆滯又敏感,好像再多一眼就要崩潰了。

她後背忽然發涼,有些害怕,趕緊蹲下把雜誌拿起來藏到身後。

於曼香再抬眼時,眼神森冷,魔怔了似的,“這東西哪來的,哪來的。”

明寐背後的手抓緊了雜誌,嘴唇有些哆嗦,都不敢看她的眼睛,開口卻是:“我,是我的阿姨……”

“我的雜誌,我買的。”

整個臥室像被投進密封的塑料袋,空間被膨化,氧氣殆儘,時間模糊。

一股從腳下蔓延而上的生恐和窒息彌漫著。

來根針掉地上都能蕩起回音般死寂。

於曼香怎麼會相信,看她的眼神更莫測了,眉頭一皺溫柔儘失,脖頸突出的青筋暴露她快潰堤的情緒。

就在她往前走,靠近明寐的時候,一道黑影突然擠進房間。

明寐還沒反應過來,景淮就擋在了她的身前。

他的個子那麼高,肩膀那麼寬,擋住了她的視線,明寐低頭,在他握著自己腕子的手上對焦視線。

“媽,是我買的。”他緊盯著於曼香,用壓低的語氣提醒自己的母親:“妹妹還在呢,彆嚇著她,什麼事待會再說。”

“你買的?”於曼香的情緒極其敏感,根本就顧不得其他了,顫抖著語氣說:“你買這個乾什麼?我問你想乾什麼!”

“看他現在多幸福是嗎?看他多愛他那小老婆是嗎!!”

於曼香的聲音越來越大,明寐忍不住縮起肩膀,下意識往他寬厚的背縮躲。

景淮的眉頭一壓再壓,連身後的明寐都從對方逐漸僵硬的身板感受到他的隱忍。

“我先送她回家。”

說完,景淮握著她的手腕離開。

踏出他家門的前一秒,明寐聽見了自己背後傳來的於阿姨的哭聲,淒淒慘慘的,撕心裂肺。

就是那天,她知道了景淮生父的身份,也終於窺見到他那晦澀過去的一角。

兩人站在兩層樓樓梯的中間段,他沒再往上送,明寐往前上走,走了兩步後又回頭,囁喏嘴唇,“你……”

她本來想說的是“你還好嗎”,但他可能預想的有所偏差。

景淮的目光死盯著她手裡雜誌封麵上的人,眸光那麼寒,不知咬爛了多少不甘才肯承認:“他就是。”

“我爸。”

他掀眸,樓道燈的光作為傳遞介質。

那一刻明寐心跳驟然空了拍,因為清清楚楚地看見了景淮眼裡懋瀚的恨。

那恨意深刻到,仿佛能穿透,淹沒這世上所有的溫柔愛善。

讓她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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