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緊洗漱,換衣服,我今天下午班,不著急,送你去學校。”他微笑著,念叨著日常瑣碎。
明寐往後踉蹌一步,就是在這個瞬間門,她才意識到。
原來這才是夢。
雙腳發虛,有種夢想破碎的虛無感,明寐撐著桌邊,沉默了很久。
她紅著眼圈,呆呆地看著老爸的動作,看著他這些日複一日被自己忽略的付出。
一點一滴,往心裡刻。
【妹妹,你知道人這一輩子最難擁有的是什麼嗎?】
【嗯……錢?地位?夢想?】
【都不是。】
【那是什麼?】
【是勇氣,明寐。】
人這一輩子,需要好多好多的勇敢,才能跨完那麼多坎。
像是做出什麼決定,明寐抬起頭,看著爸爸,苦笑:“我這就去。”
“爸……餛飩湯裡……幫我放點胡椒。”
換上校服,紮上馬尾辮,明寐再次從已然變成一片廢墟的家裡坐下,和老爸對桌而坐,一起吃完這最後一頓早飯。
他還是會把餛飩都盛到她的碗裡,自己喝點湯,還是會責怪她吃雞蛋隻吃蛋清的毛病,還是會拿過她的碗,把她剩下的餛飩皮都打掃進肚。
背上沉重的書包,坐上他的小電驢後座,盛著早晨的風,抱住老爸的腰。
明寐貼在他背上,看著一路熟悉又早已逝去的街景。
十五歲的六月十四號,是她永世都不願回憶的一天,那對明寐來說,就是灰白,就是血腥,就是坍塌。
可是此刻她摟著爸爸的腰,往學校去的路上。
卻奇異的覺得,今天的風——真是爽朗。
到了學校門口,明實在路邊停車,“到了,今天也聽話啊,下班以後我去菜市場買點好吃的,晚上給你做大餐。”
“有事就給爸打電話。”
明寐下了車,乖巧地點頭,卻始終沒有邁步,傻傻地站在原地凝視他。
明實皺皺眉,推她一把,“走啊,愣著?”
“趕緊去,這都七點十分了。”
“哦。”明寐艱難地轉身,邁步,逐漸加入眾多往學校走去的學生隊伍。
走出幾米後,她突然止住腳步,回頭。
人影竄動,擾亂視線,可是那抹停在路邊的身影,始終沒動過。
明寐隔著距離看著在陽光下對自己呲牙樂的老爸,頓時模糊了雙眼。
即使知道這一切都是虛妄,她也無法割舍。
明實看她又回頭,對著女兒揮揮手,叫她快去上學。
雙唇顫抖碰撞,明寐流著淚,撐出一個傻笑,對他大喊:“爸!!拜拜!!”
明實張了張嘴,似乎在應她,黝黑的臉上,笑容那麼溫暖。
明寐雙手放在嘴邊,拚儘全力,嚷出那句憋在心裡六年之久的話:“爸爸!!!”
“老爸!”
“我超愛你的!!”
轟——
“爸!”
明寐哭喊著從床上坐起來,渾身都在顫。
聽見異常動靜的景淮迅速放下手裡的事,快步進臥室,瞧見雙手抱頭哭得失聲的明寐。
他臉色陡然變化,過去直接把人抱在懷裡,把她用力摳自己的手放鬆開:“明寐,明寐,怎麼了?”
“做噩夢了?沒事了。”
明寐搖頭,隻是搖頭,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床單上。
不是。
不是。
那是一個美到不願醒來的好夢。
她雙眼猩紅,抓緊對方的衣袖,抬頭與景淮接上目光,“景淮…我…”
“我爸想我了。”
“我們去看他吧。”
“他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