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蘇非煙右肩染血,長劍從她肩上刺過去時,空中甚至濺下幾點血跡,灑在雲棠和幾位師兄的手上。
鮮血呈新鮮的紅色,更獨特的是,正好灑成一朵血梅之狀,印在雲棠白皙的手麵。梅花血跡是雲棠在魔域時琢磨出來的,魔域沒有娛樂活動,隻有殺人和被殺兩個選項,於是,在魔域全員變.態的情況下,殺人也成為了魔域的藝術。
在這種大環境下,殺人時不裝逼都算不上魔域的高手。雲棠被鄙視了好幾次之後,苦練技藝,最終,但凡她全神貫注刺出一劍,若濺出血來,必如盛開的血梅。
至於她為什麼不在殺人前裝逼?魔域的人又不傻,他們在沒殺掉對方前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即殺掉對方,裝逼是塵埃落定之後的事情。
血梅落在雲棠手上、落在幾位師兄衣服上,一印到衣服上,血梅暈染開來,隻隱約看得到模糊的形狀,不會被人注意。
雲棠偷偷把手上的血梅擦乾淨,不能讓彆人發現她還有這個裝逼的習慣!
其餘幾位師兄們也無人注意到雲棠的動作,全員陷入……不知道該說什麼的狀態,眼前的變故來得太快太驚悚,築基期的雲師妹和金丹期的蘇師妹劍氣相撞,反而是蘇師妹受了傷?
難道是蘇師妹之前被金光獸傷得太重的緣故?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見蘇非煙體力不繼,快要從空中掉下來,幾位師兄雖身負重傷,也想上前去接住她,忽而,一道霸道的靈力傳來,憑空抬了一下蘇非煙,這股靈力,至少是真君級彆的人才能施展出。
蘇非煙心中生出幾分期許,難道是師尊?
山洞外的巨石被轟一下踹開,一人疾速飛來,穩穩摟住蘇非煙的腰,蘇非煙眼中的期冀卻迅速降下去,不是玄容真君,是宮無涯。
宮無涯抱住蘇非煙:“非煙,你怎麼了?”
宮無涯的懷抱讓蘇非煙有些不適,她隻想讓師尊抱,蘇非煙稍稍掙紮一下,掙紮不動,便也不再亂動。
宮無涯摸到蘇非煙身上一手的血,厲聲道;“非煙,誰傷的你?”
蘇非煙心中積鬱,從今日做這師門任務開始,她就沒一刻心情舒暢過,金光獸的追殺、生命被威脅全讓蘇非煙心力憔悴,現下,她雖然不愛宮無涯,但也知道,在這個山洞裡,最會一如既往寵愛她的,就是宮無涯了吧。
蘇非煙在宮無涯的懷中感到無比安心,她閉上眼,沉沉睡過去。
雲棠:……
這,蘇非煙先彆睡啊,她睡了倒是一了百了,但至少說一句是她自己主動湊上來的,不是雲棠非要刺她肩膀,現在她睡得安穩,但麵對本就討厭雲棠的宮無涯,雲棠真是長了一百張嘴都說不清楚。
果然,宮無涯眼刀即刻掃向雲棠,他很快分析出來,非煙身上真正嚴重的是肩上的劍傷,金光獸再如何窮凶極惡,也不會使劍。而按照山洞裡的站位以及動機來說,唯一恨非煙恨到入骨的,隻有雲棠!
宮無涯眸中呈現陰鬱之色,他還未開口,雲棠就熟知他的尿性,麵無表情道:“不是我主動刺她,是她先朝我撲來,而當時我的劍根本來不及收回。”
雲棠是劍修,劍修一出劍,是那麼好撤回的嗎?更彆說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金光獸。
宮無涯冷笑:“你以為本君會信?”
大師兄們看著眼前奇怪的發展,他們也感受到無涯真君身上沉重的威怒,大師兄率先開口:“無涯真君,你誤會了,此事並非六師妹之錯,小師妹的傷純屬意外。”
宮無涯一揮袖:“你們全春水峰的人,都愛重這個草包,沆瀣一氣顛倒黑白,本君還沒糊塗到那份兒上!今日要不是本君來了,非煙便是死在這裡,恐怕也無人為她出頭。”
“這……”比起雲棠早知道宮無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淡定,大師兄他們簡直心裡被嘔得翻江倒海,“無涯真君,你說話未免太偏頗。”
他們捫心自問,對兩個師妹都是一樣愛重,哪裡有輕視過小師妹?小師妹被金光獸襲擊,難道不是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回來救她?
而且,雲師妹又哪裡做錯了?要不是雲師妹回頭救人,小師妹現在哪裡還有命在。
大師兄深吸一口氣,便要將自己看到的全說出來,宮無涯卻無心聽他們狡辯,他低頭看著乖巧睡在他懷中,睡眼如花的女孩兒,一腔憐惜之情激蕩於心,現在,必須先把非煙帶回去治傷。
並且……讓玄容真君好好看一看,他護著的徒弟是怎樣的麵慈心惡!
宮無涯一卷長袖,便要甩到雲棠身上,意圖勾著她飛往太虛劍府。但雲棠早有準備,她朝後一退,險險避開宮無涯的長袖,重新聚起鎮魂鈴的幽光:“無涯真君不必動手動腳,我自己知道回去。”
她知道宮無涯肯定想帶她回去問罪,雲棠現在也沒法抵抗宮無涯,但是,她更喜歡自己體體麵麵的走,而不是像犯人一樣被羈押。
見宮無涯似乎不甘心,雲棠道:“無涯真君也不想左手摟著我師妹,右手抱著我吧,左擁右抱、齊人之福,多有損你正道真君的形象。”
宮無涯:……
他討厭這個女人,起初是因為非煙,到後麵越發討厭,則全是因為這女人這張嘴!
宮無涯的神色陰晴不定,最終拂袖,抱著蘇非煙率先飛出去。雲棠的鎮海鈴能助人飛行,她其實真沒受什麼傷,金光獸的攻擊全被鎮海鈴給擋了下來,雖然鎮海鈴的護罩剛才也被擊碎了一次,但現在還能再用。
雲棠跟在宮無涯身後飄回去。
而大師兄他們在施展天羅劍網勢和金光獸拚鬥時,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傷,他們雖說早已金丹,能禦劍飛行,但現在根本沒法做到。
他們對視一眼,俱從彼此眼裡看到對雲棠的擔心。
不是他們不擔心蘇非煙,而是蘇非煙已經有宮無涯照顧,並且,他們去救蘇非煙,而雲棠卻是來救他們,他們現在更關心救過自己的六師妹,乃是人之常情。
幾位師兄相互攙扶著,不顧已死透的金光獸,朝太虛劍府而去。
宮無涯和雲棠用的是飛的,自然快得多,太虛劍府山下有九萬九千重石階,上麵有不少拿石階來鍛煉體力和毅力的弟子,見到雲棠和宮無涯飄在天上回去,宮無涯懷裡還抱了個蘇非煙,全都聞到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是有事兒啊。
他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飄在天上,像仙氣飄飄的小仙女一樣的雲棠,忍不住加快步伐,直覺告訴他們,今天有大事兒。
雲棠很快和宮無涯一起到了春水峰。
說實話,到春水峰雲棠沒那麼擔心,畢竟師尊還是挺靠譜的。宮無涯以靈力催開聲音:“玄容,快出來看看你弟子做的好事兒!”
周遭的空氣似乎都要冷上幾分,玄容真君自冥想中睜開眼,他睜開古井無波的眼,走到月溶殿外。
宮無涯抱著蘇非煙,怒氣衝衝道:“玄容,看你護著的好徒弟,今日直接刺傷了非煙。”
玄容真君看向宮無涯懷裡的蘇非煙,看她隻是失血過多,並無大虞後,問道:“原因?”
他這話像是在問宮無涯,也像是在問雲棠。
宮無涯冷笑:“還能有什麼原因?有人覺得非煙占了她的東西,女人的妒忌,玄容,你連這都不明白?”
雲棠則回答玄容真君的話:“師尊,我們碰到了元嬰期的金光獸,殺獸途中,蘇師妹在我之後出劍,當時情況危急,刀劍無眼,我不慎傷到了蘇師妹。”
“你們修為有差距,為什麼是你傷到她?”玄容真君硬著心腸詢問。
他也看到雲棠身上的鎮魂鈴好像有些損壞的痕跡,知曉她可能遭遇了一場惡戰,玄容真君下意識地泛起對雲棠的疼惜。但是,雲棠是他的弟子,蘇非煙也是,要是雲棠故意傷蘇非煙的事情屬實,他也不會縱容她。
玄容真君問得很細,雲棠都能回答上,她半點也不怕:“因為當時我……”
她正說話,宮無涯懷裡的蘇非煙麵色急劇轉青,痛苦地嘔出一大口血,似乎有中毒之象!
這變故嚇壞了宮無涯,可惜宮無涯並不通醫理,玄容真君倒是粗通。
見蘇非煙吐血,玄容真君即刻上前,從宮無涯手中接過蘇非煙,抱在懷裡進了月溶殿。
現在更重要的事不是盤問雲棠,而是給蘇非煙治傷。
蘇非煙聞到一股安心的味道,朝玄容真君懷裡縮了縮,宮無涯氣急攻心,卻也知道不懂醫理的他把蘇非煙爭過來也沒用,便將一腔惱意和恨意都朝雲棠傾瀉過去,厲聲喝問:“畜生!你對非煙做了什麼?你若不仔細招來,我今日便要了你的命!”
雲棠也沒想到蘇非煙會忽然呈現中毒之色,金光獸無毒,她的劍也無毒,為什麼?
“山洞內漆黑,不知蘇師妹是否碰到了毒草。”雲棠隻能想到這個可能,宮無涯哪裡肯信,便要一掌給雲棠拍來。
一道冰冷的靈力將宮無涯的掌風劃開,正是抱著蘇非煙的玄容真君,蘇非煙的臉貼緊玄容真君的胸膛,玄容真君麵色冷漠,卻沒時間往雲棠這邊兒望一眼,他警告宮無涯:“你有時間在這裡發瘋,不如早些去丹朱峰請醫修過來。”
玄容真君沒為雲棠辯解,他知道雲棠和蘇非煙二人的關係尷尬,所以,不想在這種事上偏心哪一個,哪怕他私心裡一點兒也不想雲棠受到傷害。
玄容真君抱著蘇非煙進了月溶殿,大門自動闔上。
宮無涯一擊不得手,狠狠瞪了雲棠一眼:“非煙若死,你也必定給她殉葬。”
雲棠心道宮無涯今天午飯多少個菜啊,醉成這樣。彆說她身上根本沒毒,一會搜身都不怕,她完全無辜。再則,要真是她殺的蘇非煙,她都恨蘇非煙恨到這種地步,還要給蘇非煙殉葬?
他真是醉得都說胡話了。
雲棠絲毫不慌,等著之後事情水落石出,第一,她有證人,一會兒大師兄他們就回來了,第二,她身上沒有毒.藥,要說是她做的,至少得拿出物證。
她站在原地不動,不到處去跑,免得彆人說她銷毀罪證。
宮無涯火急火燎去丹朱峰,還未走多遠,便碰到雲河和雲蘇氏,雲蘇氏滿眼焦急,急得眼圈發紅:“無涯真君,聽說非煙受傷了?”
宮無涯見到雲棠的爹娘便沒好氣:“是,你們自己去問你們那寶貝女兒,問問她怎麼如此毒辣,對同門下手!”
宮無涯甩袖離開。
雲蘇氏踉蹌幾步,要不是雲河執著她的手,她必定站都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