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分一(1 / 2)

天羅地網劍勢就像橫亙在天地間的數萬道劍影, 劍氣森森,嗜殺之氣讓人根本不敢挨近那些劍影。劍影中殺意惶惶,然而, 那股力道被控製得非常好,一絲都沒往外泄露。

內行看門道, 外行看熱鬨, 如今這群人之中,隻有道藏真君看得出雲棠所用的天羅劍網勢完全不遜色於他。

魔人被天羅地網劍勢所禁錮,他們原本的確要魔化發狂,可是, 魔域哪位魔君沒點對付這種魔物的手段,至少在雲棠這裡, 是用純粹的殺意去碾壓魔人的狂意。

她隻需要碾壓一瞬便夠了,雲棠打出一道劍意,刺穿一個魔人的腦子。

她麵無表情以指點住這個魔人的頭, 從中抽出一道暗灰的光。

“抽魂!”道藏真君大驚,雲棠怎麼會抽魂?

抽魂是幾乎消失的手段,連當今的鬼修都不大會, 這是鬼修中的一隻古老分支,會把活人或者死人的魂魄抽出來, 注入做好的傀儡,以此驅策此傀儡。

這種魂魄傀儡很難見到,當今流傳的一些傀儡, 基本都是一些機關師做的傀儡,而魂魄傀儡,道藏真君隻在自己還未築基時見過一次,那一次, 僅僅一隻魂魄傀儡,便使得血染山頭。

蘇非煙聽到無比陌生的兩個字,下意識咬緊唇瓣。

抽魂是什麼?她從未聽過,可是,雲棠會用?哪怕這一刻其餘弟子都在聚精會神地看著雲棠,沒有人關注蘇非煙,蘇非煙一顆心也像是陷入冰涼的境地,隻覺周遭人的無視,都是無言的奚落,刮在她的臉上,嘲笑她的無能。

雲棠聽到道藏真君認出這是抽魂,回應他一句:“嗯。”

她雖然吃燕霽的軟飯,對於空間術法一竅不通,但是其餘的法術、劍術,她一看就會。這個抽魂,是雲棠見過忘炎魔君用。

忘炎魔君是魔域最強的亡靈術師,也就是鬼修最古老的分支——他能抽活人魂魄,做成活魂傀儡,這種傀儡甚至能保留生前的幾成功力和能力。他還能抽死人的魂魄,死魂傀儡同樣能夠保留一些功力,但是比生前要差得多。

而且,活魂傀儡會繼承生前的一切警覺性,生前有多強,做成活魂傀儡後幾乎能達到生前的一半。

所以魔域的魔君們私底下幾乎不一起見麵,他們要防著會偷人能力的花娘魔君,要防著想把人殺死做成傀儡的忘炎魔君,還要防著殺人沒點定性的雲棠……

雲棠會抽魂,但隻會抽死人魂魄——這些魔人雖然會移動,但是和活死人也差不多。

她把灰色的魂魄分離出來,再一分,除開一道白色的魂魄外,其餘的則是一些灰色的霧氣,雲棠再以靈力將灰霧一壓,那些灰霧霎那間變成點點黑色的碎屑,落到雲棠手中——黑岩礦。

果然是黑岩礦。

在魔域挖過黑岩礦的魔都知道,挖黑岩礦非常危險,如果不是個危險的活兒,那花娘青娘的母親還會被獎勵黑岩礦,隻用她生下孩子挖黑岩礦嗎?

如果說是在挖黑岩礦時嗅到了足夠多的氣味,那麼,那些人可能就會魔化,吃人殺人無惡不作,隻想發泄自己的精力,而且,他們像是不知道疼,一切的疼都會使得他們再度狂化,直到死亡。

雲棠剛才看這些魔人的樣子和魔域中那些中了黑岩礦毒的魔有不同,但也相距不遠,這才起了探查的心。

這也解釋了怎麼剛才那些魔人起初沒有攻擊沒出手的雲棠。

最開始在魔域那會兒,雲棠也需要黑岩礦,她有一次正好碰見黑岩礦出事,無數人被黑岩礦毒所侵蝕,衝出黑岩礦,意圖襲擊彆人。

他們模樣瘋狂,雲棠當即,就給了他們一層萬魔之窟……

自從那次之後,哪怕再有魔人被黑岩礦毒所侵襲,碰見雲棠也不會攻擊,他們好像記住了這個十獄君的味道。

雲棠掌心是黑岩礦碎屑,之前那個魔人也像是被剝去了發條,轟然倒地。

道藏真君見此,終於知道了問題所在。

他們發現這些魔人時,各大宗門甚為苦惱,同樣剖開過這些魔人的身體,想知道他們被什麼所控製,但是,全都一無所獲。因為他們沒人會抽魂。

現在雲棠抽魂後找到東西,道藏真君心裡便有了譜——哪怕他們不會抽魂,但是也可研發出其餘針對這種魂魄的方法。

道藏真君朝前而行:“雲小友,是這些東西在這些魔人身體內作怪?”

道藏真君醉心修習,但也不是不通俗物。他見雲棠雖然身有魔氣,但是從舉動看,並非幫著魔域,如果能把她爭取過來,自然造福蒼生。

道藏真君道:“若非雲小友見微知著,隻怕我們還不知道。不知,雲小友的發現,我可否告知彆人?我絕不貪功。”

他想用功勞,讓雲棠靠近修真界的立場。

雲棠手中的黑岩礦碎屑被風一吹,散落在空中,她輕輕抬袖,遮住自己寬大的袖子,擔心黑岩礦碎屑吹入自己的袖中,迷了燕霽貓的眼。

如今的燕霽貓,正在雲棠袖子中睡覺,大概是盤成一團的睡姿。

雲棠心中有一種爽感,終於……輪到她保護燕霽了。

雲棠當然希望所有人都知道方法對抗孤蒼渺,她道:“隨道藏真君的便,功勞就不必了。”

她婉拒了道藏真君的拉攏。

道藏真君心中一歎,卻深知人有不同選擇,不必強求。他是宗門內弟子們認為最嚴苛古板的真君,那是因為道藏真君堅持自己心中的正,可是,他絕非隻知一條道走到黑的人。

道藏真君道:“如此,那不強求。”

他不知該不該開口,問雲棠要不要回太虛劍府看看雲河雲蘇氏,話到嘴邊,又覺得他們關係複雜,道藏真君不喜歡處理那些事,正踟躕之間,雲棠劍意大盛,所有魔人腦子裡的黑岩礦碎屑全都被清楚,那些魔人軟趴趴倒下去。

所有黑岩礦碎屑一點都沒留下。

出乎道藏真君的意料,雲棠抬眼,終於說上正題:“我來此,是要向道藏真君要一個人。”

道藏真君疑惑:“要誰?”

雲棠那張一直嬌憨美麗的臉一旦麵無表情,也非常唬人,蘇非煙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一顆心撞如小鹿。

果不其然,雲棠的劍指向蘇非煙:“要她。”

弟子們無不嘩然,蘇非煙也緊緊咬住下唇,她勉力露出一個笑:“雲師姐……你……你要我乾什麼?”

雲棠道:“我早離開太虛劍府,不是你什麼師姐。”

她打量蘇非煙,用蘇非煙從未見過的殘忍美麗的目光。蘇非煙知道雲棠的皮相好,以往她甚至覺得雲棠除了那張臉外,什麼都沒有。

她光是站在那兒,就是月下花枝隨風搖,目光美麗,但現在裡麵盛著蘇非煙從未見過的一種殘忍。

她心底不知為什麼亂成一團水,不過,雲棠的話給了蘇非煙一絲安慰,雲棠不想回太虛劍府嗎?

她立馬道:“你不願意回太虛劍府,那我隻叫你一聲雲棠就好了?說吧,你不回太虛劍府,還要我,是想做什麼?”

蘇非煙旁邊的弟子詫異地望她一眼,覺得蘇非煙改口改得太快了些。

原本雲棠就是被冤枉錯怪,才離開太虛劍府,她心裡有氣,再正常不過,說幾句氣話又怎麼了?蘇非煙這麼快改口,給人一種她像是求之不得雲棠彆回太虛劍府的感覺。

那些弟子心中這等感覺揮之不去,趕緊道:“雲師妹,蘇師妹不懂事,你之前是被冤枉的,我們都知道了。宗主也說了你有功無過,這次你回了太虛劍府,絕對無人再敢以此責怪你。”

“對,雲師妹。”

那些師兄紛紛道,人人都叫雲棠雲師妹,沒人和蘇非煙一塊兒叫她雲棠。

蘇非煙像是河流中的獨行者,眾人都順水而下,隻有她一人逆行,與眾人彆。她鼻子一酸,趕緊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

雲棠道:“多謝諸位好意,我意已決。”

她腦子被孤蒼渺吃了才會再回太虛劍府去吧。實話實說,對雲棠來說,太虛劍府根本不是個好地兒,她魔君的身份一出,太虛劍府能容下她?

天下之大,哪裡去不得?一定要去太虛劍府當一條被蔭庇的蟲?

道藏真君輕歎一口氣,見著眾人都開口挽留雲棠,他也不免上前:“當初你受了許多委屈……”

道藏真君經曆了多少,他道心堅固,知道自己所做之決定,其實不應該輕易更改,所以勸說雲棠時自己也有些氣虛。他隻是站在太虛劍府的角度,舍不得這樣的人才,同時,更擔心雲棠年紀輕,有些事情若是沒考慮到位,以後可能會抱憾終身。

可是,道藏真君也見過那日的腥風血雨,山門前沒有一個完整站著的弟子,死去的弟子鮮血染紅天空……那樣的惡鬥,雲棠活了下來,但是回到了宗門,卻又經曆了新一輪的迫害。

這樣,如何不令人齒冷?

她當時隻怕是想著,哪怕死在魔域的魔手中,也算死的光明正大,坦坦蕩蕩,而非害於自己人之手,被害了天賦,毀了修為……

道藏真君阻止那些起哄的弟子,示意他們安靜。

他道:“我自然是想你回來,如今你修為有成,年紀又輕,我再托大對你以本君相稱,顯得不合時宜。”

蘇非煙猛地抬頭,道藏真君說雲棠修為有成,以道藏真君的眼光,誇她修為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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