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茵的印象中, 謝家的長輩都是很顧家的男人,她爸爸是,小叔是,大伯也是, 大伯會帶著她和謝璿一起去迪士尼玩, 會帶她們買漂亮小裙子,也會關心謝璿的成績。
她一直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特彆幸福的大家族裡, 沒有那些醃臢事, 豪門是非多,與她無關。
在她看來, 大伯的份量和爸爸也沒差多少,陡然告訴她, 大伯早就出軌了, 有個比她還大的私生子,謝茵的三觀都要崩塌了。
真的有人, 可以順利偽裝這麼多年嗎?謝茵心中寒涼無比, 那她姐怎麼辦?都這個時候了, 居然好端端跑出來一個私生子弟弟, 如果是謝茵, 她恐怕痛不欲生。
“茵茵, 你彆想太多,長輩的事,我們並不好插手,相信他們會自己處理好。”沈墨看謝茵的臉色都蒼白了,她被保護的太好,根本沒見識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沈墨聽見這件事雖有詫異,卻很快釋然, 這樣的男人見過太多了,閉著眼睛都在能在圈子裡數出來七八個家裡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的男人,沈家族內,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
謝茵低著頭雙手絞著衣擺,“我姐該怎麼辦呢。”
“你姐這麼大人了,會有自己的決斷。”沈墨看謝璿的性子,未必不能處理好這件事。
謝茵歎了口氣,雙眼無神的靠在座椅上,“我隻是不能相信,我信賴的長輩是這樣的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並非是對同齡人。”沈墨看了謝茵一眼,恐怕謝沉他們也是知道謝茵得知此事會是這個反應,所以才遲遲沒有和她說吧。
這件事如果擱在彆人身上,或許八卦的心態遠過於傷心,而謝茵隻有傷心,毫無看熱鬨的意思,仿佛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有時候,過度的保護,也非幸事,因為一旦保護罩沒了,經受了一點風雨就會被折斷。
而謝家將謝茵交給沈墨,這個保護罩將一輩子都存在。
車子才停下,謝茵迫不及待的跑進了院子,推開門就看見藍惠坐在沙發上,“媽媽。”
“誒,茵茵回來了?”藍惠起身,“不用上課嗎?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謝茵平息了呼吸,幾步走過去,說出口時的語氣還是不敢相信,“媽媽,沈墨說大伯他……”
謝茵說不出“私生子”這個詞,這對於謝茵來說,太過遙遠了。
藍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歎了口氣,“唉,也是作孽。”
看見媽媽的反應,謝茵的心一瞬間跌到了穀底,“真的?”
“你們先坐吧,”藍惠拉著謝茵坐到沙發上,“是真的,你爺爺奶奶都回來了。”
“我們也沒想到你大伯這麼糊塗,居然有個這麼大的私生子,比你還大幾歲,突然帶回來,說要他認祖歸宗,氣的你爸一晚上沒睡著,你爺爺奶奶連夜趕回來,璿璿的舅舅也來了,折騰了好幾天,還沒個結果。”
“比我還大,那不是大伯母還在的時候就……”謝茵心裡憋著的那口氣鬆了,心裡泛起苦澀。
藍惠:“那個女人是你大伯之前的秘書,據他們說是酒後亂情,到底是不是誰知道呢,照你大伯的說法,那個女人懷孕的事你大伯不知道,生了兒子才帶回來找你大伯,你大伯一直不敢說。”
謝茵扁了扁嘴,有些生氣,“這種事情,大伯就沒有錯處嗎?如果大伯不想的話,彆人還能逼著他嗎?”
“你也彆氣,我們也是這樣想,都是過來人,這種事情要不是你情我願誰信啊,”藍惠拍了拍謝茵的手,“這幾年,璿璿待在晉城很少回家,阿縉呢又在國外,兩年沒回了,你大伯可能是覺得養了兩個孩子都沒良心,所以乾脆就想把私生子認回來,你大伯這幾年身體也不好,想要將那個女人帶回來照顧他。”
“可是我哥我姐都是工作原因啊,而且那個私生子都這麼大了,我大伯怎麼還能賴我哥我姐呢?”謝茵越聽越覺得這根本就不是自己認識的大伯,像是調了包的渣男。
藍惠點了點頭,“是啊,所以璿璿舅舅就來給璿璿撐腰了,按照年紀來算,你大伯先對不住你大伯母,你大伯母家也不會忍氣吞聲,你爺爺都要被氣進醫院了,一把年紀還要丟這樣的臉,弄得在璿璿外公麵前抬不起頭來。”
謝家之所以門風清正,有彆於其他人家,也是謝老爺子教導的好,所以謝家一直沒出過這樣的醜聞,即便這樣的醜聞在彆的人家比比皆是,大家都隻當看笑話,不覺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對於謝老爺子來說,卻是晚節不保的丟臉事。
“那大伯還堅持要讓他回來嗎?”謝茵開始心疼爺爺奶奶了。
“是,你大伯這次態度很堅決,一定要讓他回來,看樣子你爺爺也阻止不了,八成最後還是隨他了。”茵茵大伯都這個年紀了,早就有了自己做決斷的能力,彆人再怎麼攔也攔不住的。
“那個女人挺有手腕,你大伯現在已經把那個女人接進家門了。”藍惠有些話不太好和謝茵說,但這種事情茵茵大伯有錯,那個女人也不是無辜的,能忍這麼多年,讓孩子這麼大了才鬨出來,也是本事,眼看著那個私生子都可以成家立業了,茵茵大伯自然舍不得這麼一個好兒子,所以不惜和全家對立也要接回來。
“那我姐怎麼辦啊?憑什麼啊,他一回來,就要和我哥我姐搶家產。”謝茵氣紅了眼,她太心疼謝璿了,一想到原本屬於謝璿的財產要被分走一些,她就恨不得揍人,這和搶錢有什麼區彆啊?
藍惠連忙摟著謝茵拍了拍,“彆哭彆哭,有你爺爺還有你姐外公家在,不會讓你姐受委屈的,可是財產這方麵,也是沒辦法,就算他不回來,還不是一樣能分你大伯的財產,從私生子落地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財產繼承權,現在你姐外公家的意思是之前屬於你大伯母的財產,必須全部給你姐,不可能分給那個私生子。”
既然改變不了,那就隻能爭取最大的利益給孩子們,長輩也是無奈啊,誰讓謝家就出了個這樣的男人呢。
好在謝茵爺爺之前將謝家的公司傳給了謝重,現在又到了謝沉手上,倒和茵茵大伯沒什麼多大關係,也是茵茵爺爺有先見之明啊,要不然那個私生子不僅要分謝璿的財產,連謝茵的都要分一杯羹呢,更加棘手。
謝茵吸了吸鼻子,眼眶有淚但沒掉下來,說了句特彆孩子氣的話,“我不喜歡大伯了。”
大伯之前對她那麼好,可現在大伯高大光輝的形象在她的世界坍塌了。
“茵茵啊,長輩的事和你無關,捫心自問,你大伯對你也算不錯,你下次見了麵該喊人還是得喊,不想親近就算了,但也彆鬨的太難看,大家都是一家人,麵子上總得過得去。”藍惠能理解謝茵的憤怒,可親人之間,再憤怒又能怎麼樣?斷絕關係了?再不往來嗎?親人之間打斷骨頭連著筋,哪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斷得了的。
謝茵低垂著腦袋,知道媽媽說的是對的,真的不再往來,爺爺奶奶該怎麼辦呢?
可就是有點難以接受,在謝茵的世界裡,有功必獎,有錯必罰,大伯犯了錯,可看起來好像並沒有受到什麼懲罰。
“媽媽,有他們的照片嗎?我想看看。”免得不知道什麼時候認識了,心裡還沒數,像個大傻子似的。
雖然媽媽說的沒錯,可站在謝茵的立場來看,她無法接受那對母子,她得和她姐一心!
“你等著我找找。”藍惠這幾天也是好多親戚朋友來詢問,雖說家醜不可外揚,可遲早瞞不住的,揚不揚還能怎麼著。
藍惠找到了照片,是一張謝茵大伯和她們母子的三人照,謝茵看了一眼,吃驚道:“我見過他們!”
“什麼時候?”藍惠也是震驚,她連那個秘書都沒見過。
謝茵皺著眉頭回想了下,“初中好像,同學過生日,我去吃飯,我遇到了大伯和他們吃飯,大伯說是朋友,我就沒多想,之後就再沒遇到了。”
“這個女人長的挺漂亮的,我有點印象。”
那個時候的謝茵甚至還不理解什麼叫出軌,也根本不可能把大伯往那方麵想,大伯工作忙,朋友多也正常,所以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有和彆人提起,隻以為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謝茵懊悔,“要是我早點意識到就好了。”
藍惠歎了口氣,“早點晚點都一樣,你一個小孩子哪懂這些,你大伯能瞞得了這麼多年,也是有本事的。”
謝茵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可還是有點氣惱,怎麼就沒有早點發現呢,如果早點的話,她哥她姐也不會被瞞這麼多年啊。
“不說這個了,”藍惠收起手機,“這件事本來也和你們沒關係,知道就行了,彆操這個心,讓你爺爺爸爸他們去處理,留下來吃午飯吧,我讓人做你喜歡吃的菜。”
藍惠看向沈墨,有些難為情,“讓小墨看笑話了。”
沈墨搖了搖頭,“沒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管天管地,沈墨也管不著謝茵的大伯,對此除了憂心謝茵,沒什麼其他情緒。
藍惠點了點頭,“是啊,你們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引以為戒。”
藍惠說最後幾個字時語氣有些嚴肅,沈墨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略鄭重道:“嶽母放心,我會的。”
藍惠滿意的笑了,起身去招呼阿姨做午飯。
隻要自家的孩子不遇到這樣的事就好。
藍惠一走,謝茵靠在沙發上,情緒還是很低落,沈墨坐過去安撫了幾句。
可這個時候的謝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什麼都聽不進去。
沈墨知道對於謝茵來說,這是一個不小的打擊,謝茵大伯用行動告訴她,這個世界是殘酷的,親人也會互相欺騙背叛。
這和謝茵之前所感受到的世界不一樣,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還沒來得及嘗試開窗,就被踢掉了門,狂風暴雨驟然落下,淋了個落湯雞。
她需要一些時間去消化。
吃過午飯,謝茵就和沈墨離開了,走前藍惠還一直安慰她,讓她彆多想。
隻是這樣的事,又怎麼能不多想呢。
回到家,謝茵衣服都沒脫,第一時間就想給謝璿打電話,可是手指在撥號鍵上方遲遲不肯落下。
不知道怎麼安慰。
她終於知道什麼叫有心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