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謝茵把溫度計收起來, 轉身就要去換衣服。
沈墨拉住她的手腕,嗓音因為生病有些沙啞,“彆, 我現在的狀態不適合開車, 幫我拿顆退燒藥上來就行。”
要是他自己開車去醫院也沒什麼, 可謝茵肯定會想跟著去,沈墨不能讓謝茵冒險,一點點也不行。
“你都燒這麼高的溫度了,肯定不能開車啊, 我去樓下喊何叔。”何叔也住在樓下。
“這麼晚, 何叔年紀也不小了,大晚上彆麻煩他。”沈墨不覺得這有多嚴重, 他的身體怎麼樣,他心裡有數。
謝茵咬了咬唇, 看了一眼手機, 淩晨四點,想找個出租車都難, “那我們打120。”
沈墨輕笑,“真的沒事, 哪用得著打急救, 大晚上的你不是要把整棟樓的居民都吵醒。”
沈墨喉結上下滑動,乾澀的喉嚨咽了口口水, “乖, 聽我的, 我先吃藥,如果還不能退燒天亮再去醫院。”
謝茵的手指攥著衣擺,很不想聽沈墨的, 他的溫度比她上次還要高,本來就該去醫院,可沈墨的語氣很堅決,謝茵沒法子,隻能下樓去找醫藥箱。
“先把外套披上,醫藥箱在雜物間進門右手邊的櫃子裡,拿一顆布洛芬就行,再拿一個醫用口罩上來。”沈墨擔心謝茵會著涼。
謝茵無奈的很,把外套穿上才下樓,這個時候,也隻能順著點沈墨了。
謝茵找到藥和口罩,倒了一杯熱水上樓,心裡憋的慌,有點難受,也有點後悔,如果她九月份就去考駕照,現在應該也拿到了駕照吧,就可以自己送沈墨去醫院,不用麻煩彆人了。
淡淡的懊惱在謝茵心尖蔓延開。
謝茵想起了上次半夜來例假,疼的難受,沈墨以為她生病了,抱起她就要去醫院,因為自己會開車,無論何時何地,想去哪就去哪。
即便家裡有司機,大晚上的,也確實不如自己會開車方便,司機是收了薪酬,可也是人啊,大半夜人家不要休息,換成謝茵生病了,淩晨四點喊醒司機去醫院,謝茵也會難為情。
進臥室前,謝茵暗暗咬牙,等考完期末考試她就去把駕照考了,萬一以後再遇到什麼緊急情況,就不用猶豫了。
如果今天謝茵會開車,她死活也要拽著沈墨去醫院掛急診。
“給,藥和水,你要口罩做什麼?”謝茵把東西放在沈墨那邊的床頭櫃上。
沈墨先把藥吃了,拿過口罩戴上,“你離我遠點,彆傳染上了。”
謝茵皺起眉頭,扁著小嘴看著沈墨,很不高興,“我沒有這麼差勁,我可以照顧你。”
沈墨伸手擋了下,“不行,你體質太差了,萬一傳染上我好了你還得拖,聽話,離我遠點。”
沈墨已經不記得上一次發熱是幾年前了,他一直堅持鍛煉,連小病小痛都沒有,更何況發熱到39度多,但即便高燒,沈墨也沒什麼好擔心,吃了藥過會就退熱了,可萬一謝茵被傳染上,才是大麻煩。
這樣想著,沈墨掀開被子下床,“你先睡,我到沙發上休息會。”
這話說完,徹底惹惱了謝茵,她衝了過來,摁住沈墨,氣勢洶洶,“沈墨,你是不是要氣死我?現在是你生病了,不是我,你能不能不要顧忌我啊。”
謝茵真要被沈墨給氣哭了,他都發高燒了,還一個勁的惦記怕傳染給她。
她就有那麼弱嘛,讓所有人都那麼擔心,要把她捧在掌心,含在嘴裡,生怕壞了。
以前在家裡也是,爸爸媽媽一旦生病就不讓她靠近,她彆說照顧生病的爸爸媽媽了,爸媽生病她可能一連幾天都見不到,因為他們都怕傳染給她。
對於他們來說,生病不是什麼大事,吃點藥可能都不需要打針就好了,可謝茵卻不同,對幼時的謝茵來說,一場發熱,很可能會奪走謝茵的生命。
還是奶奶和她說的,三歲的時候因為換季感冒,持續不斷的發熱,她進了搶救室,醫院還下了病危通知書,媽媽都哭暈厥過去了。
那個記憶太過慘痛,所以之後爸爸媽媽時刻謹記著,不能讓謝茵生病,防不了老天爺,就得防自己。
在謝家,如果有傭人生病了,得第一時間請假,徹底好了才能來上班。
小學的時候西城爆發過一次流感,謝茵班上還沒有出現流感患者,媽媽就給她請了假,不讓她去上課,生怕她會被傳染到。
這樣的事還有很多,謝茵數也數不完。
謝茵從小就被爸媽嗬護在掌心,而現在,沈墨又接過爸媽的擔子,繼續給她加固這個保護罩。
可是謝茵真的很想說,“我現在身體已經好很多了,我不像小時候那樣了,你們不要那麼擔心我會夭折。”
謝茵說這句話時帶著哭腔,她很感動被人這樣照顧著,也很無力,自己不能同樣的照顧那些關愛她的人。
沈墨沒想到幾句話會弄得謝茵掉眼淚,有些無措,指腹撚了撚她眼角的淚花,“好了好了,彆哭,我隻是擔心你,你如果身體底子好點,我怎麼會拒絕你的照顧,隻是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照顧好自己。”
謝茵咬著唇,眼淚簌簌,嗓音嗚咽,“我以後多吃飯,多鍛煉身體,我會照顧好我自己,你們不要那麼擔心,我都長大了,不是風一吹就倒。”
“你之前因為我不麻煩你而生氣,可你現在都不麻煩我,你是不是沒有把我當成你老婆,我也要生氣了。”謝茵委屈極了。
“是我不好,不說那些話了,”沈墨看著她這副樣子又心疼又愛憐,心口很悶,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彆哭了,你去把口罩戴上,幫我去冰箱取一些冰塊來好不好,我試試物理降溫。”
謝茵也不想哭的,現在沈墨生病,不想讓他操心,剛才實在沒忍住,她真的不希望沈墨這個病人來操心她這個健康的人,那樣會讓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廢物,很沒用。
謝茵抹了一把眼淚,點了點頭,“好,我去給你拿冰塊。”
沈墨看著謝茵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極輕的歎了口氣,並非要和謝茵生份,而是因為太在乎,怕她生病。
小時候沈墨曾見過一次謝茵生病,看著她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那張臉比潔白的床單還要蒼白,所以他潛意識裡一直覺得謝茵是嬌弱的小姑娘,要倍加嗬護。
不僅是沈墨,隻要是和謝沉關係好的,都格外照顧謝茵,謝沉還說過,如果生病了就離他遠點,免得傳染給他,再傳染給謝茵,謝茵不能生病,那時大家都笑話謝沉是妹控,可笑話歸笑話,真生病了,也是主動和謝沉說的。
沈墨以前和謝茵不怎麼親近,話都沒說過多少句,但通過謝沉,不知不覺中,也知道了謝茵的許多事,了解她的性子,嬌氣卻不傲慢,貪財卻不貪婪,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沈墨決定和謝茵結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連爸媽也將利弊剖析在了眼前,說謝茵身體不太好,如果結婚,可能沈墨就得多花心思照顧謝茵,不過爺爺卻不認同,爺爺說身為男人,照顧自己老婆是應該的,這麼怕擔責任,乾脆找頭牛結婚算了,牛體力好。
話糙理不糙,沈墨想,謝茵底子差,他多花點心思調養不就好了,就算娶了一個身體健康的,誰又說得準以後身體不會變差呢?
結婚快半年了,沈墨也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
謝茵確實讓他花了不少心思,可這些心思,都是心甘情願傾注在她身上的。
而謝茵,也給他帶來了許多愉悅的時光。
就像現在,看著謝茵用盤子端著冰塊進來,沈墨嘴角不由的揚起,他獨立慣了,上一次生病被人照顧或許是小學,這些年,就算生病,也是吃幾顆藥,實在不行打兩針,左手打針,右手還能工作,用不著誰關心,哪能像現在這樣,坐在床上,等著謝茵給他拿藥倒熱水的照顧他。
沈墨也久違的感受到了被人關懷的溫暖,一顆心極度慰帖。
“冰塊來了,我去拿乾毛巾。”對於生病,謝茵可就有經驗多了,知道物理降溫要用乾毛巾裹住冰塊。
謝茵聽話的戴上口罩,是想讓沈墨放心,不過她覺得應該不至於傳染上。
沈墨接過□□毛巾包住的冰塊,敷在額頭上,看著謝茵,“去把房間的空調調高一點,你沒穿厚褲子。”
“知道了。”謝茵撇唇,沈墨操心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調高空調溫度,謝茵拉了一張軟椅坐到床邊,“是不是剛才在浴室著涼了?上次你還洗冷水澡,還說自己身體多好。”
“意外,最近工作太多,剛才開了個海外會議,可能站在窗前吹了會風著涼了。”工作到淩晨兩三點,沈墨也會疲憊,吹吹冷風能讓人清醒點。
“你剛才還開會了?你什麼時候睡覺的?”謝茵完全不知道,她早就睡著了,還以為沈墨也緊接著睡覺,他居然大半夜還在忙工作!
“不記得了,沒事,退了熱就好。”沈墨的聲音有些啞,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又把口罩戴回去。
謝茵想起上次她感冒,沈墨還親她來著,都沒事,可這次沈墨感冒,兩人卻都戴上了口罩,說到底還是她底子太差了,才會讓他那麼擔憂。
“你就不能把工作放在白天處理嘛。”謝茵最近是很忙,可沈墨比她更忙,又要督促她複習,又要忙工作,肯定又半夜起來偷偷工作到很晚,就是鐵打的人也頂不住啊,怎麼會不生病。
沈墨把冰塊挪到頸側貼著,“是海外子公司承接了一個項目,我得盯著點,等這個項目結束就好了。”
謝茵撇了撇嘴,她才不信呢,之前沒這個項目的時候他還不是半夜偷偷地起來工作。
冬天天氣本來就冷,雖然室內一直保持著恒溫,可從被窩裡起來的一瞬間很容易受凍著涼,他還工作到那麼晚,不顧自己死活。
謝茵鼓著腮幫子,很不滿的說,“你彆騙我了,我都發現了你半夜起來工作,你以後彆這樣了,你沒忙完工作就不用和我一起睡覺,每次都等我睡著再起床工作,偷偷摸摸的,又不是做賊,脫了衣服再起床當然容易生病了。”
沈墨狹長的眼眸難掩詫異,“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還一直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
謝茵撇開視線,“好久了,懶得揭穿你而已,我以後會準時睡覺,你就不用盯著我了,忙你自己的吧。”
沈墨真是拿她當小朋友一樣,還要哄著她睡覺,之前謝茵是不想乾涉他太多,可現在他都生病了,再不乾涉謝茵心裡也過意不去。
“我居然一直沒發現,”沈墨頷首應下,“好,以後不那樣了。”
謝茵伸手拿過沈墨的毛巾,換了兩塊冰進去,再還給他,“你口頭說我不信。”
沈墨每次的動作都很輕,謝茵根本就察覺不到,總不能半夜訂鬨鐘起床看沈墨有沒有撒謊吧。
沈墨把冰塊放到後枕骨,聽到這話笑了笑,“那我發個誓?”
謝茵靠在椅子上,“發誓就是騙騙笨蛋,我才不傻呢。”
沈墨彎了彎眉眼,調侃道:“寫個軍令狀給你要不要?”
謝茵瞅了他一眼,“那倒不必,這樣吧,你還記得你欠我一個條件吧?”
沈墨:“嗯,你完成比賽計劃後答應你的。”
謝茵抿了抿唇,很舍不得的說道:“就用這個條件換吧,以後你都不可以背著我偷偷摸摸半夜起來工作。”
沈墨吃驚,“你舍得?好不容易從我這得來的機會,就這麼還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