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織用自己的妖氣徹底包裹住桃花妖的妖丹後, 淡紅色的霧氣停止了彌漫。
林織也從“昏睡”中醒來,對上了裴鐸的視線。
無需裴鐸開口詢問,林織便立刻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本來我想將這妖帶回來給大人審訊, 可是見到這妖要害人, 所以我才急忙吞了,他可沒打過我。”
裴鐸看著小狐狸昂著腦袋有些驕傲等著他誇獎的模樣,有些被氣笑。
“這麼說,我還真得好好誇誇你的能乾,在修為還未完全恢複的狀態下便能如此勇猛。”
裴鐸麵上笑吟吟, 是他慣常的溫和模樣, 可幽深的眼眸卻說明了這話語裡的喜悅可沒幾分。
裴鐸清楚, 要不是那和尚耗了桃花妖的太多精力, 將她重傷, 小狐狸怎麼能完全無損地吞了桃花妖。
林織謙虛地回應:“大人也不用如此誇獎我, 我先前被挖心都是被暗算, 否則才不會那般,大人放心,我一定努力成為你座下的大將。”
裴鐸有些無言, 頗為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儘快將這顆妖丹煉化了,下次不許亂跑。”
小狐狸還是太弱了, 裴鐸想,至少他強大些,他也不用擔心一夜不見小狐狸剩下半顆心也沒了。
他若是乖些,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庇佑下,當然不會遇險, 可偏生這狐狸性子莽撞, 又在山野間自由慣了, 拿回妖心之後會甘願一輩子都在他身邊當隻狐狸嗎?
裴鐸不知道答案,但無論如何,至少在他活著的時候,小狐狸不能離開他身邊。
裴鐸的想法和先前已然不同,不過他沒有想法倒置的感覺,雖說先前是小狐狸求著他收留求著他做交易,生死都捏在他手中,可既然他養了,那就是他的狐狸。
林織的狐狸腦袋快點出殘影,弄的裴鐸哭笑不得。
雖然他沒有見過其他狐狸,但從鎮妖司的曆史記載中可以看出,林織的性子大抵在狐族中都是異類。
他先前還想過林織如此心性,想必連魅惑都十分糟糕,可他忽地又想起了晨間霧氣中的那個幻境,心裡的笑意淡了些。
天賦卓絕,大抵如此。
裴鐸越發不想他人形行走世間,到時候會引來多少覬覦的目光呢。
妖雖然狡詐,可人心晦暗絲毫不差,這世間不僅僅有妖吃人,亦有人故意獵妖褻玩。
“方才壓製那顆妖丹有什麼異狀嗎?”
裴鐸狀似無意地詢問,卻始終緊盯著林織的反應。
林織回憶似的說:“休息好後我恢複了些精力,用妖力壓製住,費了一點功夫,到沒覺得有什麼異狀。”
裴鐸頷首,表示知曉了。
裴鐸沒有再問話,林織也沒有再開口,裴鐸處理著政務,林織便專心致誌地煉化著體內的妖丹,將妖力進行轉化。
夜間,01摩拳擦掌:【宿主,今晚要不要讓任務對象再進一次幻境?】
林織雖然沒有告訴01他的計劃,但不受幻術乾擾的01在今早清楚地看見,原本清醒的裴鐸在不斷地吸入霧氣後恍惚一瞬便困倦閉眼的模樣,再結合林織之前中了桃花妖幻術的模樣,01自然猜了出來。
雖然01不知道幻境裡發生了什麼,但它知道一定是很有意義的事情,這就是它對宿主的信心。
林織悠悠然地掃著尾巴,答了一聲不用。
【缺憾比圓滿更值得讓人記住,當約定隻存在於一個人的記憶中,那還能被稱為約定嗎。】
在擁有了桃花妖的這種能力後,林
織的天賦能力更上一層,在今早他使用的時候,其實有考慮過時常讓裴鐸入夢,在夢裡和裴鐸發生較為完整的故事線侵襲裴鐸的心,但在思索了一陣後,林織放棄了這個打算。
沒必要,且不說這種事情和他現實正在做的事情有些重疊,他也並不是很想光憑借溫情脈脈來和裴鐸日久生情。
這太難了,裴鐸的心真的很冷硬,而且他的性冷感也並不是薛定諤式的冷感,而是實實在在的冷漠。
昨夜裴鐸的情緒裡有驚豔有憂慮有微惱,唯獨沒有情。
所以在幻境中他就算向裴鐸示好把裴鐸當成唯一,裴鐸也許會意動,但那需要和現實一樣的漫長的時間。
他總不能天天讓裴鐸入夢,裴鐸又不是個普通人,他是天賦卓絕的鎮妖師,這種心思一旦被發現,那就前功儘棄。
對比了風險和收益之後,林織選擇了另一種辦法。
存在於過去的狐狸隻會出現一次,所謂的約定也隻會有一個人記得。
若有一日,那隻約定好下山找他一起看人間的狐狸,想選擇與他人同行遍曆山河,明明是第一個被約定卻被遺忘的裴大人,又該如何想,林織非常期待。
01在心裡默默為任務對象哀悼幾秒鐘,在誅心這個方麵,它宿主是專業的。
是的,即使是天真如01,在見證了宿主兩個世界的操作後,也確定了宿主並不是什麼純善的人,不過這也不妨礙它認定宿主是善良的小天使,畢竟最後任務都成功了,任務對象得到了救贖。
宿主真好,01心裡樂滋滋地想。
一夜無夢,裴鐸睜開了眼。
床邊枕頭旁,小狐狸盤旋著入睡,顯得十分安逸。
裴鐸伸手摸了摸他的毛,發現他似乎體型變大了些,不過倒也沒有長大太多,隻是瞧著更圓潤了,皮毛越發順滑,如同紫色的錦緞。
已經能完全避免桃花妖的影響了麼,裴鐸視線虛虛地落在林織的身上,在感受到晨間清氣時,幾不可聞的低歎。
他倒也不是傷心失落,隻是知世事無常,露水一般,轉瞬即逝。
小騙子,就這還想吃他的心。
傀儡侍女遞上了鎮妖司那邊的留信,以及隨信一塊被轉交的桃枝,裴鐸查看完後將紙燒了。
他昨日根據小狐狸的描述,讓百心帶著桃枝去尋那株桃花妖本體的蹤跡,讓她去處理一番。
百心的留信中說道那顆桃樹已經被鐫刻上梵文鎮壓,毫無妖靈之氣。
思及林織提及的和尚,裴鐸心思流轉,腦海中出現了幾個名字。
裴鐸沒急著帶著枯死的桃枝去鄭佳靈麵前,而是將桃枝留在了府裡,派人觀察著鄭佳靈。
九月中,京城的一場秋雨落下,天氣陡然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