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食髓知味,裴鐸二十四年頭一回開竅,自然放縱了些許。
“妖丹等得,其他又等不得,流出去不就可惜了。”
小狐狸直言道,一副全然不願浪費的模樣。
裴鐸摸著狐狸尾巴的手一頓,眼裡帶笑道:“你再化為人形,我瞧瞧鈴鐺在變形來回後有沒有什麼影響。”
狐狸忍無可忍地從裴鐸的手裡跳開,頗有些咬牙切齒地說:“大人,就算是我再傻,同一個當也不會上第二次!”
裴鐸溫和地看著自家狐狸道:“我們織織真聰明。”
林織承認,有時候和他相似的人,在氣人這方麵也是如出一轍。
他趴在了高高的房梁上,在裴鐸瞧不見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半點氣氛,紫色的眼眸裡滿是笑意。
是時候再需要一些刺激了,這樣還不夠。
幾個時辰後,林織從裴鐸那裡得知了明悟和尚今天會出現在皇宮裡的原因。
是皇帝覺得最近不大舒服,所以請無塵大師進宮,來為他講經。
當然,抱著人來都來了的想法,皇帝也讓梵靜寺的和尚們給後宮的妃子們也聽一聽經,在年前的日子裡靜一靜心。
明悟和兩個弟子便是去了皇後的宮殿,給聚集在那裡的後妃們講經。
隻是走時兩個弟子腳程快一步,所以林織才遇到了隻身一人的明悟。
不過林織覺得應該是明悟故意的,這和尚的修為也不低,在推演算命上可能更厲害,在那裡等著他罷了。
“他近日不舒服,是不是因為我?”
林織問詢道,他模糊了三次皇帝的記憶,皇帝身邊的真龍之氣雖然弱,但也不是沒有,加上他住在龍脈最強盛的地方,很有可能是身體給他的提醒。
“應當是。”
饒是如此,裴鐸也沒讓林織彆這樣做了。
“有一點我一直覺得奇怪,大人,既然皇帝知道你的鎮妖司的人,為何還不停止和你作對呢?”
這一點林織有猜測,不過他選擇直接問答案。
“他不知道。”
裴鐸在說這一點的時候,眼眸微彎,露出些許愉悅之色。
在裴鐸的講述中,林織知道了劇情裡不知道的部分。
鎮妖司雖然隱於市,但人妖有彆,他們這種鎮守在邊界的人更需要隱藏身份,
避免給百姓帶來恐慌,若是百姓知道妖怪就在身邊,驚嚇都會讓他們衰弱,而且他們的信奉可以催生妖邪,不如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皇室的人也是普通人,龍氣隻會覆蓋在皇帝和有真龍命格的人身上,因此向來隻有曆代的皇帝和一些皇室中加入鎮妖司的人才知道鎮妖司的存在。
鎮妖司的主司更是神秘的存在,通常隻有皇帝知道。
先皇還沒來得及告訴下一任皇帝這個秘密,便被裴鐸阻止了。
裴鐸:“其實就算皇帝知道我是鎮妖司的人,他該是如何仍是如何,每一個加入鎮妖司的人,都要立下誓言。”
誓言便是,不可殘害皇室中人,違者受反噬業果,不可殘害皇帝,違者必被咒術所殺。
先皇不是裴鐸害死的,他是被參與各類黨派鬥爭的兒子女人們,聯手弄死的,這邊下慢性毒,那邊讓他傷風,那個讓他鬱結在心……這般下來,在先皇知道裴鐸殺了三皇子後,徹底怒極攻心,便駕崩了。
裴鐸頗覺有趣地說起這些:“謀害皇室者不死是因為有時候皇帝也需要讓鎮妖司的人做刀,自然不會弄的絕對。”
這讓林織了然,原來裴鐸要承受的業果,不隻是驅使惡鬼的反噬,還有殺害三皇子的反噬。
“你知道先皇為何放心讓我站在明麵上麼?”
裴鐸摸著狐狸柔軟的毛發,拋出問題考問。
林織搖頭,他有猜測,但是不必說,這種情況搖頭便是。
“鎮妖司之人,就像那些和尚道士一般,都是遠離俗物,才可讓修為更精進,我越站在權力漩渦裡,就注定我會是個越廢物的鎮妖師,而且在他們眼中,鎮妖師隻是殺妖除鬼的角色,怎麼能驅使妖鬼傷人,一個廢物的鎮妖師,就更不必擔心。”
裴鐸當上主司,是先皇駕崩之後。
裴鐸的師父要去除一隻算得上是畢生仇敵的惡妖,臨走前將鎮妖司主司的腰牌傳給了他,並讓他立下不得再驅使妖鬼殺人的咒言。
他本就不用妖鬼殺人,三皇子是唯一的例外。
“師父失敗了,但也成功了,他和那隻殺了他妻子的惡妖同歸於儘,被送回來的是他的佩刀。”
“他時常為我惋惜,若是我不插手世俗之物,修為本可以精進到更高的層次甚至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可這不是我所求,也背離了我的初衷。”
林織故作不知地詢問:“大人的初衷是什麼,成為大人物嗎?”
裴鐸低笑了一聲,答:“算是。”
他撫摸著狐狸的柔軟的耳朵,對著這雙紫色的眼睛說:“怎麼,不擔心麼,我如今的修為已是我的鼎盛,再難精進半分,不怕我拿不回你的妖心?”
他將脆弱與無力以最輕描淡寫的方式說出,隱晦地尋求著認同。
小狐狸思索了一番,看著裴鐸認真答:“不怕,大人已經足夠厲害,若是真的拿不回,那便不要了,我就在大人身邊做一個隻有半顆心的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