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忽然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 讓景潯立刻起身。
他下意識地將手按在了扶手上,向下按壓, 在略微怔愣中發現自己推開了門……林織沒有反鎖。
浴室內暖熱的氣息繚繞, 水流已經停了,但霧氣依舊在上升。
花灑下方俯身的青年眼睛微微睜大,對於門忽然被打開也有些錯愕。
碎在地上的是一小瓶護發素,那是景潯常用的一個品牌的定製版, 玻璃瓶的包裝並不方便, 但是漂亮。
因為景潯身高, 所以東西向來都擺放在他較為方便的位置, 從高處摔落的玻璃散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塊。
“沒事吧?”
景潯這麼詢問著,眼神落在了林織的指尖。
那裡似乎因為撿拾碎片而被劃破, 血液不斷向外溢出凝成小珠。
有些散落的玻璃碎片被水流衝刷過後模糊地倒映著景象,碎渣反射著光,一片閃爍。
青年的手指纖長漂亮,受傷的無名指向下垂落,細小的傷口血液持續向外溢出,血珠越來越大,搖搖欲墜,隨時會濺落在地上。
景潯著魔似的盯著, 等待著它的濺落。
“沒事,隻是手忽然使不上力氣, 所以不小心將東西摔碎了。”
林織站起身看著門外的景潯,聲音裡帶著些歉意。
他的睫毛纖長,似乎也沾染了幾分潮濕的水意, 在光下顯得柔軟無辜。
他抬手將即將滴落的血珠用舌尖卷走, 微微含住以此止血。
唇瓣被塗抹上鮮亮的血色, 在布滿白色瓷磚和透明玻璃的冷色調浴室內,像美麗殘忍的霧中美人。
這是無人能抗拒的無聲引誘,景潯情不自禁地走近。
濕漉漉的美人發間在向下滴著水,劃過脖頸線條順著鎖骨墜落。
靠近已經是關係逾越的開始,跨越了禁忌。
“地上有碎渣,小心腳。”
景潯如是提醒著,似乎隻是想幫忙。
可他的眼睛並不是這麼說的,灰藍色的眼眸內欲/望的色彩濃烈,雜糅的熱烈的情緒在其中翻湧。
林織的腳上穿了鞋子,在被景潯抱住腰的那一刻,他踩在了鞋麵上微微踮著腳,恰好落入景潯的懷中。
這並非是公主抱的姿勢,景潯在托起林織後手便順勢下滑,握著林織的大腿,讓他好掛在自己身上。
為了維護身體平衡,林織不得不環住景潯的脖頸,避免自己在搖晃中向後仰。
景潯的體溫很高,滾燙的體溫隔著衣服似乎將人引燃。
在房屋裡暖氣運轉後,他便脫下來薄外套,內襯是一件黑色短T。
從林織發間滾落的水珠墜落到他的肩上,一點點洇濕。
黑色衣物變得厚重,空氣中縈繞的氣息也一並厚重。
景潯毫不在意地踩著玻璃碎片,將它們踐踏為粉末。
景潯的體型能給人一種特彆的安全感,他身上還帶有未經曆欲撚洗禮的純粹,一旦染上這種色彩,便帶著彆樣的性感。
如同化為碎片的沾染著血液的玻璃、如同冷調青澀又銳利的香、如同被沾染上水痕的黑色T恤。
林織的麵上染上薄紅,說不出是因為心緒還是情人的體溫。
景潯本想將林織抱出門,但是在途徑浴室的鏡子時,大腦的思緒被其他想法取締。
或者說他的大腦裡此刻就沒有負責主導的理智,從他推門看見林織起,早已經被混亂的感性所占據,因此想做什麼就做,不顧忌理由是否充分。
沒有理由,被蠱惑就是最好的理由。
藝術家及其容易沉溺於感性,強烈的情感色彩讓人目眩神迷。
背後忽然貼上冷意讓林織不自覺地輕顫,在濕冷的季節物品的溫度更低。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林織沒來得及反應,在冰與火之間,陰影覆蓋身前。
“你真美。”
景潯低聲呢喃,他讚歎的並不隻是林織的外表,他的眼神他的情緒他的靈魂、他所展現出來的任何東西,任何構成他的東西。
鏡子倒映著林織的側顏,景潯的眼眸帶著癡迷與貪婪,那是讓人心臟瘋狂跳動的渴求與灼燙。
很難說清這是欲神的信眾還是囚徒。
浴室裡的鏡子並不是尋常乾濕分離在盥洗台上的那種,而是隱形凹陷收納的外層。
他們之間毫無阻隔,林織和景潯視線交彙,低笑著答:“謝謝。”
這兩個字在他和景潯的對話中頻率出現的極高,越是生疏的關係,任何小事都禮貌客氣。
不過這次的答謝,意味卻不同以往。
眼眸相對,一些事情便自然而然順理成章。
淡淡的鐵鏽味在交纏彌漫,那是林織唇上的血漬。
淩亂呼吸逐漸同頻,閉上眼眸專心沉溺。
滾燙、急促、笨拙又生澀,林織做著引導者,如同長者溫柔又有耐性。
管他屋外秋風吹銀杏,落葉漫天。
浴室的窗開在略上方的位置,傾斜的天光湧入,又與他們有著幾尺的距離。
明與暗交融,是感官的狂歡。
漸入佳境又分離,景潯輕輕蹭著林織的麵頰,低聲問:“還可以親嗎?”
他顧忌什麼呢,他什麼都不顧忌。
無所謂林織的危險與古怪,無所謂他明麵上的身份,隻記得這是他的繆斯是他的美神,是他想要竭力觸碰並且難以抑製渴望的人。
林織無名指指尖上的傷口依舊往外溢出血珠,順著手指淌落。
他抬手指尖從景潯的麵頰上撫過,眼裡帶著笑意,帶著些微微抱怨地說:“我的右手要用不上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