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霧氣如同有生命一般, 流入林織的身體內,又不斷漫出。
肉眼不可見的陰霧逐漸充斥了純白的休息空間,謝青卻毫無所覺。
01開心地說:【宿主, 任務對象已經開始在意你了!】
隻要有進度,01就開心, 無論是為了動畫片還是為了主人,都是值得讓統高興的事。
林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打算對係統表述想法,否則01就要化身十萬個為什麼了。
謝青是極難把控的獵物,並非是他心機有多深沉能力有多出眾,而是他本身就存在極高的變數和非同尋常的活躍性。
他發現自己被蛛網困縛, 做的並不是掙脫、腐蝕或者乾脆讓網破, 而是開開心心地在網上亂滾, 甚至不嫌事大的讓織網者再多吐一些絲, 直至把網卷成一團,黏連到無法分開。
他不在意自己能不能逃脫, 如果可以他便從一團亂麻中出來, 如果不可以, 他就乾脆躺在裡麵。
他沒有顧忌, 所以沒有恐懼。
背負克親的詛咒,代表著不詳生命運轉的心臟,謝青的心結一直是他自己。
這是無法釋然的傷痛,想要激發他的活力, 就讓讓他意識到他的生命很有價值,他的心臟非常重要,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他也就會開始珍惜了。
當然, 現在還不是時候,謝青不喜歡他的話,隻會用這一點拿喬。
想到這裡,林織很滿意自己的身份,他不相信克親這種說法,但他也沒有必要去更改謝青認定的想法。
謝青就算是天煞孤星又怎麼樣,他也早就是亡魂了,還需要謝青的心活下去,所以謝青又有什麼好介懷。
這段話還要在更久的之後說,在恰好的時機出現,效果才會最大化。
林織心裡早有章程,辦法其實很簡單,謝青不害怕他,甚至時刻想著反過來利用他,那麼隻要讓他清楚他們之間有著多大的溝壑便足夠。
謝青必然不會退縮,他追逐著生也追逐著死,那麼就讓他來引領,讓他在無儘的生死迷途中,尋求到最終的答案。
謝青可以在甜言蜜語中不交付真心,他當然也可以在默認的情意綿綿裡將人吞吃殆儘。
和他玩這種遊戲……林織彎唇,笑的溫柔無害。
純白的空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天空。
破舊的卡車在不平整的路麵上行駛,潮濕的空氣中帶著隱約的魚腥味。
小卡車的後邊放了兩排長凳,上麵坐著四男兩女。
幾個人被顛的東倒西歪,在遠處傳來的海浪聲中睜開了眼。
林織坐在最裡麵,扶住了車邊,按了按太陽穴。
他並不是頭疼,隻是借此活動一下有些僵化的軀體。
在這些玩家睜開眼前,他就化出了人軀。
吞噬死靈煉化後,他的能力增強,人身不再僵硬,可以活動自如。
天空帶著厚厚的黑雲,似乎很快就要下雨。
林織站了起來,看見了遠處的海,在海平線的儘頭,水天相接,似乎融在了一起。
風很大,吹的人耳邊嗡鳴。
“這什麼味,嘔。”
劉悅一醒來就被鼻子裡的腥味弄的反胃,捂著嘴巴乾嘔。
“是魚,這裡還有一條小魚。”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如同銀鈴,讓所有人一震。
“我靠怎麼還有個小孩。”
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頭發被吹的亂糟糟,眼睛都沒看清楚東西就先蹦出了這句話。
謝青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坐在對麵的小女孩身上,她紮著倆小辮,身上穿著粉色的小洋裙,模樣清秀可愛。
此刻她正攤開掌心,內裡有一條和她巴掌差不多大的死魚。
劉悅連忙說:“你快丟了,一會兒弄的手裡都是味兒了。”
“這也是食物,童童可以留著喂給動物朋友。”
小孩搖了搖頭,用自己帶的小帕子仔細地把小魚包好,裝在了隨身帶著的小包的外層。
謝青收回了視線,要是在以往他會很有興趣地進行詢問,但現在沒什麼心情。
硬幣從指尖彈出,落在了掌心。
又是字麵朝上。
他看了看四周,想找到林織在身邊的證據,可一無所獲。
劉悅從反胃的狀態下緩和了下來,看著車上的人,開始牽頭。
“既然都是本場的玩家,那麼互相認識一下吧,我叫劉悅,天賦是……”
“姑娘,彆那麼傻,還不確定一會兒的內容是什麼,有些boss很惡劣就喜歡看人自相殘殺,這種事兒你還是自己藏著吧,藏不住再說。”
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理好了頭發,將眼鏡戴好,進行了提醒。
劉悅爽朗一笑:“沒事,我這種不好瞞,因為我是速度型的。”
西裝男推了推眼鏡:“你們可以叫我張三。”
坐在他旁邊的謝青輕笑:“法外狂徒?”
張三對著謝青眨了眨眼,玩笑道:“我純種良民。”
謝青摸著手裡的硬幣:“我叫謝青。”
背著小挎包的小女孩接著自我介紹:“我叫童童,今年十歲,讀小學四年級,夢想是攢夠積分回家見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們要一起加油。”
孩子清澈的聲音讓人心裡多了幾分柔軟,即使大家知道攢到一萬積分遙遙無期,成年人尚且如此,更彆說孩子,但依舊露出了笑容。
劉悅:“當然了,我們一定加油,我們都要回去看爸爸媽媽。”
謝青摩挲著手裡硬幣上方的紋路,隨著眾人一起點頭。
“我叫張雲昭,準大一生,夢想也是回去見爸爸媽媽。”
坐在童童旁邊的男生開口,他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笑起來左邊麵頰上會出現一個酒窩。
謝青低著頭,繼續玩著手裡的硬幣,心裡懶洋洋地想著真正的純情男大出現了,還好不是在上上場遇見,不然林織說不定就選彆人了。
謝青看著硬幣的花麵,想著林織的情況。
其餘人的視線隨著張雲昭介紹完畢後,轉移到了站在內裡一直背對著他們的少年。
少年轉身,沙啞的聲音顯得有些陰冷古怪,似乎是很久沒有說過話。
“林織。”
謝青驟然握緊了手裡的硬幣,抬眼望向那個玩家。
少年未經脂粉修飾柔化的麵容褪去了幾分女相,微微上挑的眼尾和流暢的麵部輪廓讓他看起來無害又柔和,綴著些笑意,仿若籠在朦朦煙雨中搖曳的花。
謝青記得他穿著嫁衣雲鬢微亂唇上染著他的血的模樣,那雙眼也是這般。
彼時林織是玩家們都懼怕的惡鬼,他身上所出現的吊詭陰氣森森,如今倒是成了玩家的一員,周圍人無所覺。
不甚明顯的寒涼攀爬上脊背,與之一同到來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
他更強大了,甚至能以人形出現在他麵前。
謝青不可避免地望向了林織的唇,想起了他冰冷的觸碰。
“兄弟,可以換個位置嗎?”
謝青站了起來,對著張雲昭開口。
張雲昭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張三:“謔,緣分啊,你們認識?”
謝青坐在了林織的身旁,笑著答:“何止認識,我們很熟。”
林織坐了下來,算是默認。
“你之前去哪兒了,都不理我。”
謝青在林織身旁耳語,垂落的手勾了勾林織的小指。
林織的手很冰,那是屍體的溫度。
林織效仿著謝青的動作,也在他耳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