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的氣口已經亂了……不太正常,有些綿軟後繼無力,似乎提不上氣,很可能已經中毒了,毒應該下了好一會兒。”
戚禾評判,即使他看不見,也將場上的情形完全描述了出來。
用鞭子的婦人動作已經變得有些遲緩,被軟刀劃傷了胳膊。
她顯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麵色微變道:“你什麼時候下的毒?”
“若是讓你知道,我不就下不成了。”
溫白心依舊戴著鬥笠,聲音略顯冷漠,她乘勝追擊進行了急攻。
林織的眼尖,他知道從比賽一開始溫白心就已經下毒了。
她的軟刀貼在她的腰上,抽出時劃破了她的香囊,前幾招她故意讓刀被纏住,那些藥粉粘在了婦人的鞭子上,隨著揮鞭的動作被婦人渾然不覺地吸入。
畢竟一般人不會想到毒會以自己的武器會媒介,達到對方的目的。
十招之內勝負已分,就算婦人怎麼抵抗也依舊倒在了地上。
在鑼鼓響起宣布本場比賽結束的同時,林織的手被戚禾反握住。
戚禾的手掌已經足夠將他的手包裹,微涼的指尖從他的指腹劃到掌心,他麵上笑意如常道:“師父,我猜對了嗎?”
不明顯的顫栗從掌心抵達心尖,微弱卻難以忽視。
林織眯了眯眼,輕笑著應聲。
很快便到了戚禾上場,他略有些不舍地鬆開了師父的手,走上了擂台。
和前兩次篩選不同,這次對手之間會互相報上姓名以示尊重,這是江湖規矩。
更重要的是許多人或者說門派,可以借此揚名,這對於許多中小門派乃至大門派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事。
靈山派之所以避世還在第十名,就是因為有弟子時不時行走江湖中,留下了傳說。
“天照教,刀齊,請賜教。”
刀齊拿著彎刀,對著少年抱拳。
他也有些頭大,沒想到第三輪就遇到了硬茬,不過迎難而上乃是習武之人的性格,他斷然不會放棄,全力以赴便足夠,而且若是這人真的強悍無比,能和他過招,日後說不定還能是他吹噓的事情之一。
“林禾,請賜教。”
少年並未報上門派,讓許多人訝然。
他們還等著看這是哪門哪派的弟子,沒想到居然無門無派,這更讓他們好奇少年一身武藝的由來,讓人忍不住猜他那奇特的劍和奇怪的招式,到底是什麼武功。
高台上雲虛道長的目光一凝,禾這個字以及雙眼有疾這一點,讓他想到了一位小故人。
那算是他的遺憾之一,他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小公子竟然還是沒能保住性命。
他又聯想到江湖近年來的種種事端,心中思緒萬千,麵上卻神色無異。
刀齊率先動手,他的武功就是以攻為守,彎刀森寒,朝著少年而去。
他知道少年身法詭譎,所以一直提防著撲空,卻沒想到少年並未閃身,而是以劍橫檔。
刀身相撞,又飛快劃過,碰出些許火星。
因為對方用的刀,戚禾也用的刀法。
這是他融合了浩然掌與橫斷刀法所練就的招式,但他並不想被人看出橫斷刀法的痕跡暴露身份,因而又摻了些繁花劍法的意境在其中。
刀齊被打的完全摸不著頭腦,應對的十分吃力,明明上一招少年的劍罡氣十足,他下意識地格擋下一招卻發現劍意忽柔,如同遊魚入水,劍的落點難以判斷,讓他撲了個空。
刀齊狼狽受傷,倉促再次迎敵,少年不疾不徐,他卻越發手忙腳亂,已經從開始到猛攻逐漸轉為抵擋,因為他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進攻時機,對方手裡的寬劍一會兒劍勢如網一會兒如虹,讓他隻能去躲。
一旦沒了章法便破綻百出,他的手腕被震的發麻,彎刀脫手飛了出去。
戰時被打掉武器,已經是輸了七分。
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節節敗退,但刀齊沒想放棄,起身以掌迎擊,彎腰抵擋劍勢時翻滾到了武器旁,正欲撿起,那彎刀便被長劍挑起,飛旋著朝著他的方向而來,他不敢握住,閃身躲避。
在刀落地時,他以極快地速度撿起,然而一轉身長劍已赫然在他身前。
那劍並沒有架在他的脖子上,卻勝似那般。
劍身雪白,仿若凝著天地霜寒,倒映著少年蒙著眼的白綢,於平和中讓人齒冷。
“你輸了。”
戚禾平靜地宣布結果,他僅用了幾成內力,其實他也可以向上一次那樣一招製敵,但他這個年紀有這般內力,太容易讓背後的那些人識破他的身份。
他張揚些隻是因為他意在第一,而不是讓彆人都知道他是戚禾。
等他拿到冰玉蓮,就算他不主動暴露身份,那些想要這個藥材甚至隻缺這個藥材的人,也會迫不及待地找上他。
何況這隻是比武,他不想以輕辱的方式壞了他人的武心。
刀齊默然,起身抱拳,輕躍下擂台。
底下的歡呼聲陣陣,還有人在念著‘林禾’的名字。
細香隻燃了半柱,速度之快讓大家看的還是不過癮,不過見識到了戚禾古怪的刀法又或者說劍法,也讓他們更加期待戚禾的下一場對決。
底下還在打的時候,上麵的人就在思忖。
銀月山莊莊主問:“老道長,你是劍術行家,可看出什麼門道沒有?”
雲虛道長道:“劍意有幾分霍小子的意味在裡頭,我當年和他爹交手過,這小子比他爹強,隻是許久沒聽到他的消息,什麼時候收了個徒弟不成?”
點翠宮宮主不讚同道:“我看著倒是不怎麼像,比起握劍他更像是握刀,劈、砍、震可都不是霍無雙的路數,甚至截然相反。”
五蘊派的掌門沉吟:“我倒也看出來幾分故人的影子,但那人早就杳無音訊了,恐怕賀兄還有些印象。”
醉月門掌門賀陽泓疑惑:“老夫可不記得認識這種人物。”
“也是,落敗在賀兄手裡的人不計其數,你怎麼會各個都記得。”
五蘊派掌門笑嗬嗬道,話裡有些綿裡藏針。
賀陽泓扯了扯嘴角道:“年紀大了,忘事也實屬常事,還是卓兄記性好,什麼阿貓阿狗都記著。”
火藥味忽然濃了起來,在場掌門中年紀最輕的清影派掌門立刻出來打圓場道:“看來就晚輩才疏學淺看不出門道啊,不過這少俠年紀輕輕功夫確實了得。”
這邊他還在勸,銀月山莊的莊主就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這位少俠,你若是無門無派,可有意願加入我銀月山莊啊?”
銀月山莊善用暗器,莊主本人倒是個藏不住事的豪爽性格,遇見英豪便想招攬,從來信奉先下手為強。
戚禾婉拒:“多謝莊主好意,在下雖無門派卻有師父,無意於此。”
戚禾下了擂台,這次不比他們去登記,自有專門的人記錄。
他徑直朝著台下的貌美青年而去,俯身耳語:“師父,我們先回吧,我讓人在客棧裡備了冰盆,現在回去房間裡正是涼爽的時候。”
少年人已無需再像兒時那般反複強調自己隻會有一個師父來討得師父歡心,他早有數種辦法來表明他僅有一心絕無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