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師父對他的試探給出的答案嗎,戚禾走進了水中,摸了摸右臂,眉眼帶笑,他知道,師父向來吃軟不吃硬。
毫無蟲鳴的小院裡,林織坐在亭子內,將血滴入瓷瓶中,給新煉成的蠱蟲喂食。
他看著內裡躁動的蟲子,輕輕晃了晃瓶身,示意它稍安勿躁。
到了約定的第五日,清晨院子裡傳來一聲悶響。
林織換好衣服出去時,戚禾已經在那裡了。
隻是他看不見,隻能偏頭問道:“師父,是什麼?”
他心裡有大概的猜測,隻是不能確認。
林織看著熟悉的人影,將人翻了過來。
“白無求。”
老頭因為醉酒而常年布滿紅暈的麵頰如今青白,眼睛瞪的極大,氣息已絕。
他死了,卻不是因為林織的蠱毒。
轉瞬間院內出現了數道氣息,朝著林織和戚禾襲來。
林織布置在暗中的人同時現身,戚禾拔劍攻了上去。
林織退到了亭子裡,沒有催動銀鈴,而是拿出了一支短笛。
樂聲短促尖銳,十分古怪。
向他襲來的人心中驚駭,立馬後退了幾步。
隻見清幽的小院裡不知從何處爬出了蜘蛛,角落亭柱屋簷上盤著各色的蛇,不論毒性,光是從視覺上就讓人頭皮發麻。
在這裡盯梢許久的人完全不知道這院子裡什麼時候有這麼多蟲子,即使他們帶了藥粉似乎也無濟於事。
在笛聲的驅使下,密密麻麻地毒蟲蛇蟻朝著敵人湧去,小半部分盤旋在亭子的周圍護衛。
細小的黑色蜘蛛與螞蟻順著鞋麵不斷往上爬,鑽進衣服的縫隙裡啃咬。
慘叫聲聲,那些人不僅動作受限心神也受到了乾擾,亂了陣腳,戚禾持劍於其中,勢不可擋。
有人知道應該先攻亭子,阻止蠱師控製毒蟲,可亭中吹笛的美人眉眼帶笑,周圍毒蛇吐信,色彩鮮豔的碩大蜘蛛靜靜地爬在他的手背上,邪異又毛骨悚然,叫人不敢靠近。
不消一刻鐘,來襲的數十人便倒在了地上。
林織留了一個活口,其他的讓人處理了。
在笛聲下,毒蟲們如潮水般退去,又隱沒在了宅院與屋簷陰影裡,死掉的蟲屍鋪在地麵上,如同灰燼。
即使是暗衛們也因為這一幕而渾身不適,他們先前知道這裡有毒蟲,主子也提前給他們服用了解毒丹,但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
戚禾封住了這人的穴位避免他逃跑,將他帶到了亭子裡。
外邊日頭大,自然不能讓他師父曬著。
“我要第一堂堂主血薔薇的全部資料。”
林織根本不用問他是誰派來的,血薔薇用白無求的屍體作為答案,殺人奪寶的意圖十分明顯。
赤羽門的門主神秘,這位第一堂的堂主現身也不多,大多數事情是由第一堂堂主出麵,包括當初蛇雲草的事情也是以他的名義,所以林織能得到的關於血薔薇的信息有限。
林織留的這個活口是個三四十歲的瘦高個,是那群人裡武功最高的一位。
他並沒有被毒蟲咬到,那些蟲子剛近他身就被他用劍氣絞碎成粉末,但也因為不斷靠近的蟲子注意力分散,很快落敗在戚禾手裡,受了重傷,此刻他穴位被封,無法輕易動彈,坐在地上頗有些狼狽。
他舌下藏的毒林織在捉到他的時候就讓人取了出來,避免他自儘。
男人聽見林織的話沒抬頭,顯然不打算配合。
林織拿出了瓷瓶,拔開了塞子,從裡倒出了蟲子。
他煉的蠱蟲大多有翅,方便驅使,但偶爾也會有這種無翅肉蟲,毒性要更加猛烈些。
林織沒有浪費口舌進行威脅,這種人不知見了多少血,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撬動心防的人。
男人的身上有傷,青黑色的蠱蟲嗅聞到了血肉的味道,更加興奮。
男人看著蠱蟲往自己血肉裡鑽,瞳孔放大,但依舊沒有吭聲。
林織坐在了椅子上,用扇子扇風。
戚禾站在他的身側接過了他手上的扇子,另一隻手遞到林織身前,低聲道:“師父握著我手腕,涼快些。”
戚禾不說掌心,一是目的太明顯,一是擔心和師父交握手心會燙以至於冒出汗,讓師父不舒服。
他將衣袖向上拉了些,露出了手腕,等林織放置上去。
如此,早已超了師徒界限,不過他們之間又何止這些。
夏日林織的掌心高熱,觸及到冰涼肌膚眉眼舒展,笑盈盈地看著地上的男人因為蠱蟲開始發抖。
這種蠱的蠱毒極為陰寒,哪怕是六月天,也讓人如墜冰窟。
握著的地方被掌心的溫度所染透,林織自然地將手向上碰,尋覓其他冰涼的地方。
戚禾的身體微僵,袖下溫熱柔軟的手正順著他的手腕觸碰到了小臂,讓他一陣失力。
地上的男人蜷縮著,掙紮中看見了軟椅上的青年幾乎靠在了少年的臂膀上,少年衣袖勾勒出手指的形狀,雖無任何裸/露,卻難掩撲麵而來的過界的情/色。
原來這對師徒竟然是這種令人不齒的關係,難怪這個蠱師會這麼竭儘全力地幫戚禾複仇,師徒斷袖之情,若是將這個消息一並宣揚出去,他們的名聲一定會更臭,可他恐怕沒有命走出這裡了。
男人稍顯淒厲的慘叫驚動了屋簷上纏著的蛇,林織微微蹙眉,戚禾雖然看不見,不過無需林織開口,他便上去點了男人的啞穴。
林織懶散地靠著,想著雲虛道長最好不要此刻登門,否則他這魔教作風真是遮掩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