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化鬼玄師的未亡人 12(1 / 2)

深夜, 大霧、行駛的車和不應該存在的乘客。

如同恐怖電影和民俗怪談中經常出現的景象,主人公們的體驗大多不算美妙。

如果走不出這鬼打牆一般的情景,那麼開車也是白開, 林織索性原地停車, 卻沒有熄火。

耳邊似乎有人在呢喃著什麼, 可他聽不清。

人生為萬物靈長之首, 言語蘊含著力量, 在沒有道行的人麵前, 無法借助文字這樣的媒介的情況下, 鬼想要與人直接溝通是很困難的事。

冷意從手部攀爬,林織的手虛虛握著,難得陷入了思考。

誠然, 他和愛人有一定的默契, 但眼下這種情況已經超過了這種範疇。

冷意在脖頸上不斷摩擦,又逐漸往下。

林織輕輕挑眉,手指將椅子調整到了合適的情況,並沒有完全放倒,卻也讓駕駛位空間變得適宜。

徘徊在他胸前的寒意不知為何停頓了一瞬, 又繼續蔓延。

連清看著林織什麼飾品都沒有的手指和脖頸本有些失落,可見林織等著他,便將那些情緒暫時丟到腦後去。

沒熄火依舊保持著開燈狀態的轎車安靜的停在馬路邊, 黑色防窺膜阻隔了外界的視線, 唯有銀白色月光毫無阻攔的從擋風玻璃處落入, 照亮了美人的指骨。

一顆顆,解開了紐扣。

黑色襯衫與指尖色彩互相映襯,露出綴著紅珠的綿雪。

腰肢微微懸空,冷意從腹部劃過, 軟刀似的,帶來詭異的情潮。

金屬扣子相互碰撞,融化了月光,使其變得濕潤黏膩,百般柔軟。

這條公路上並非沒有路燈,它們儘職儘責地亮著,隻是被鬼遮眼的人看不出來。

在那些沒有墜入邪祟詭異世界的尋常人眼中,這條路和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對於這個城市中的一員每年往返這條路無數次的普通人來說,在路邊沒有熄火的那輛車才是比較奇怪的見聞,是這個夜晚裡突兀的異類。

有些人毫不在意,一如既往地飛馳而過。

有些人則是放慢了車速,似乎猶豫著要不要下車敲窗詢問,可最終謹慎的想法占據了上風,在快要靠近時又立刻離開。

於是也就沒有人知道,在城市的一角,在他們擦身而過的那輛車裡,有人和死去的愛人同歡。

輕微的聲響,是指甲劃過柔軟皮革的聲音。

沒有熄火的車發動機持續運轉,依舊在震動。

林織從後視鏡上看見了自己的臉,麵頰淡紅,眼眸有些渙散。

裡麵沒有彆人,隻有他。

可他又清晰地,無比清晰地感受著。

這似乎是感覺與觸覺的交鋒,進行劇烈的拉扯,勾起人的恐懼與欲想。

似乎是對立,又似乎相輔相成。

林織咬著指腹,直勾勾地看著鏡子,唇角彎了彎。

夜已經很深了。

連月光都被雲層遮住,身影隱隱綽綽,隻能透露一些稀薄的光暈。

林織有些懶散地躺了一會兒,才調好座椅係好安全帶,踩下油門回家。

狼藉必不可少,不過從停車場到家裡估計都沒有人,沒人會在意他有些濕潤的衣物。

車子就有些麻煩,上麵有些他留下的痕跡。

鬼沒有實體,那些他感受到的如潮水一般的存在,也不過是在感覺迭起時的虛幻填充,徒留一些如同雲被撕開融化後造成的深淺不一的痕跡。

林織的手臂撐在車門上,忽地問:“你能打掃乾淨嗎?”

他想了想,又笑著搖了搖頭,彎腰去拿濕巾。

鬼和妖不一樣,他們可以蒙蔽人的精神感知,比如說可以讓所有人都無視掉坐墊上的汙漬,但他們終究沒有辦法改變汙漬存在的客觀事實。

林織正擦拭著座椅上的痕跡,忽然聽到了01的聲音。

01:【宿主你醒醒!】

林織略有些困惑地抬眸,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濕巾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車墊被擦拭乾淨,用過的濕巾和紙巾被疊好放在一旁。

他若有所思地微微挑眉,不用他問01已經把剛剛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宿主你剛剛在擦椅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濕巾放下,眼睛發直地愣著,然後那個濕巾就自己動起來了,擦了兩遍之後又用紙巾擦了兩遍。】

01當然知道是誰乾的,再度為主人上演“他真的,我哭死”的戲碼。

【主人擦的還挺乾淨的。】

01的聲音裡毫不掩飾驕傲之感,積極為自家主人邀功。

林織被01的描述逗笑了,想來他先前對鬼的描述還不夠完整。

多數情況下,鬼怪確實沒有辦法對客觀的物質世界造成影響,但當他們怨念過重或者說執念過深的時候,自然也可以移動物品。

比如搖搖欲墜的廣告牌、突然掉落的花盆、鬆動的井蓋以及自己動起來的濕巾。

多可愛啊。

林織手指輕輕轉動著車鑰匙朝前走,電梯轎廂清晰地倒映出他仍然帶著潮紅的眼尾,眼角眉梢帶著笑意,格外有風情。

回家後,林織照例給亡夫的牌位點了香,躺在浴缸裡泡澡。

溫熱的水流浸透著全身,熱意蒸騰間,讓人越發困倦。

冰冷的氣流,模糊的感知,在半困半醒間,好像有人站在了他的身邊。

林織的睫毛上下顫動,半眯著眼,皮膚被熏染成淡粉,唇瓣被水意浸透,越發顯得嫣紅。

林織在困意的昏沉中思緒有些遲鈍,有些疑惑地想連清不是在棺材裡躺著嗎,腦袋怎麼到這兒來了?

他抬起手觸碰,做好了摸空的準備,可卻碰到了冰冷柔軟的皮膚,死去的愛人的眼眸烏黑,執著地看著他,似乎想訴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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