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在部門給他開的酒店裡睡了一晚, 第二天帶上東西飛回了玉市。
雙靈離開前還特地去看了桑曼熙,兩人加了聯係方式。
“桑姐讓她家裡人來照顧她了,她說不使喚白不使喚, 等她好了她再把東西全部拿回來。”
“她說她才不會跑,她不想離開這座城市, 要是她爸媽敢跟她鬨的話,她就敢去她弟弟的單位鬨, 誰不讓她好過就都彆過了, 看來她是真的放下了。”
人一旦清醒, 哪怕是旁觀者都覺得欣慰。
林織倒沒有太多感觸,他一直這樣無波無瀾,能觸動他的人寥寥無幾。
他從最開始沒有對桑曼熙的遭遇報以同情,但也沒有覺得她的逃避是懦弱。
如果是他,他的確不會讓生活變成這樣,但是每個人的能力與承受能力都不一樣,比較苦難沒有意義, 不過她能過好自己的生活總歸不錯。
林織撫著腳邊的盒子, 唇邊帶上淺笑。
總算是要把人拚好了,因為這一次世界的特彆, 01都沒有辦法確切的說救贖任務是什麼,但林織清楚連清肯定不會因為身體拚好了就覺得一切圓滿了。
這一次顧行沒提前走,跟著林織到了家,連清的肢體完整之後,他要進行封棺。
“師哥, 商量一下吧。”
顧行沒進門,靠著門框點了一根煙。
外麵還是白天,但是這間房子的窗簾拉的緊緊的, 顧行就算不是玄師,也能感覺到這裡流動的過分陰冷的空氣。
鬼氣盤旋著,浸透了房屋的每一個角落,把這裡變成了不折不扣的陰宅。
“師哥,我知道你們鶼鰈情深不願意分開,但你如今已經化鬼,繼續把棺材放在這裡,隻會讓它發展成為一個穴眼,源源不斷的吸收著周圍的陰氣為你所用,你會成為鬼王。”
“而且你也知道,你現在這種情況有多容易詐屍。”
以師哥對他對象的執著程度,恐怕肢體一放回去,他就要把自己拚起來,從棺材裡麵爬出來了。
部裡麵高層都知道這個情況,但介於連清是前任行動組組長,又是為民犧牲的英烈,部裡不想表態的太強硬,所以讓顧行一個人來談,顧行也堅持不要其他人隨同保護。
“師哥,我知道你有你的底線,也不會讓人枉死,但你也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你我怎麼看,就能夠讓彆人怎麼覺得,部裡的職責所在,不會放任任何力量壯大。”
顧行吐出煙霧,他還是那副睡不醒的模樣,通過他眼裡偶爾閃過的幽光,才能窺見些許他的內心活動。
連清現身,他依舊是那張不動聲色的菩薩麵,瑞鳳眼微微上挑,對任何人任何事物都顯得有些冷淡,唯獨對上林織有些溫度。
他思量了一會兒道:“三天後再來。”
顧行鬆了口氣,露出了笑容,師哥鬆口,他自然也願意配合,他就說嘛,師哥還是很好說話的。
“來的時候帶上你的符籙。”
“師哥!”
顧行知道自己討人嫌了,腳步一邁,走的飛快。
連清環著林織的腰,關上了門。
林織笑眼盈盈地揶揄:“真想詐屍?”
連清默認,道:“這樣晚上可以和你一起出去散步。”
不是所有人都能撞見鬼,有時候鬼想在夜晚讓所有人看見,都要耗費一定的力量。
並且鬼沒有影子,在這個處處有燈光的現代社會,很容易就會暴露。
連清想正大光明地和林織在一塊兒被所有人看見,哪怕隻有幾天。
林織照例將帶回來的這隻腿清洗乾淨,將它放回了棺槨中。
至此,連清的屍身就全部拚好了。
“對了,差點忘了這個。”
林織從口袋裡取出了隨身攜帶的盒子,將左手無名指的斷指擺到了它原有的位置。
連清俯身在林織的臉頰上親了親,交錯的陰影覆蓋住了他黝黑眼瞳中的暗色。
林織將棺木的蓋子合上,坐在了正對著棺材的床邊等結果。
棺材裡傳出了一些古怪沉悶的聲響,在光亮照不進的房間裡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林織心情頗好地聽著這動響,用手機將就地放了古典音樂。
按照他的脾性,至少得用唱片機,可惜亡夫的家裡沒有,倒是有一個很小的音箱,他看了記錄,播放的都是一些道經或者佛經,顯然是超度專用。
想著連清拿出迷你藍牙音箱播放這些東西,似乎還蠻好笑的。
他的指尖有規律地在床上輕彈著,等待著愛人短暫複生。
死者的頭顱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瞳孔由全白變為正常。
沒有,還是沒有。
即使他找齊身體,記起了生前很多事情,依舊沒有記起和愛人相處的過往,哪怕一絲一毫都沒有。
到底是因為他受創太深,所以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徹底遺忘,還是說……根本就不存在。
砰!
這是棺材板被掀開的聲音,青年從中坐起,赤著的身體上有著細細的紅痕。
脖頸、手臂、大腿等地方都有類似於縫合的痕跡,他動了動身體,好一會兒才對身體再度熟悉起來。
厚厚的白霧裹住了他被腐蝕過的那一條腿,沒多久那一片肌膚就恢複如初。
如同看見藝術品被修補的完美,林織覺得很是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