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匆忙出宮尋左尚書,這個畫麵落在有心人眼中,讓他們心裡泛起了漣漪。
左譽沉著臉腳步匆匆的入宮,還未走到殿門口,便聽到太監尖利地哭喊聲。
“山陵崩了!”
左譽腳步猛地一頓,顧不上禮儀悶頭衝進了宮裡。
龍床上,曾經龍精虎猛的帝王,如今已經成了乾瘦虛弱的老人,他閉著眼,胸膛不再有起伏。
“陛下千秋之前可有說什麼?”
隨侍太監哆嗦道:“隻念著尚書大人與指揮使大人的名字。”
左譽心中悲痛,冷眼觀察著旁邊的紅衣宦官,隻見他也錯愕萬分,眉頭緊皺。
身為皇帝的心腹重臣,他知道聖旨最有可能被放在什麼地方。
他帶人去了禦書房門口,叫人從門邊上摸下了盒子。
看見內裡的明黃卷軸時,左譽鬆了一口氣,天子崩殂的突然,如今儲君還未立,帝王乃國之根本,即使他心中再怎麼為他效忠君王悲傷,也不得不壓抑著情緒。
當看見內裡的人名時,左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林織!是不是你在搞鬼!”
七殿下!怎麼可能是七殿下!
就算不是四殿下,是二殿下五殿下,也絕不可能是七殿下。
“尚書大人在說什麼?如此大事,怎可空口汙蔑?”
林織語氣錯愕,眼神卻平井無波。
皇宮內的鐘聲敲響,許多大臣匆匆進皇宮。
在其他重臣與王爺後妃麵前,左譽顏色難看的宣讀了聖旨。
皇帝遺命,命七皇子宗淩即位,林織、楊明義、左譽、王明鬆輔政。
林織、左譽不必說,楊明義是昭安七年進士,現任的吏部尚書,曾任太子少傅少保,是鐵板釘釘的太子黨,可隨著太子被廢,他也斷了成為未來天子重臣的可能性。
王明鬆,已經失去資格的皇子黨,皇子的親外祖,六十二歲離致仕不遠的戶部尚書。
宗蘅瞪大眼睛:“不可能,怎麼會是老七,一定有問題!”
他恨恨道:“林指揮使一向巧言令色,父皇病重之時一直是他隨侍左右,說不定就是他獻媚人主,竊弄國柄!”
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七殿下是如今最好的傀儡帝王的人選。
十二歲還不能親政的年紀,母妃早逝沒有外家,一旦登基他也隻能仰人鼻息!
林織冷冷道:“四殿下未免太過抬舉,微臣先前並不知道聖旨所在,更不知道內容,但微臣知道,陛下曾言,你不類他。”
林織輕飄飄四個字,讓宗蘅姿態儘失。
“怎麼可能!父皇一向賞識我!”
宗蘅大聲辯駁,但如左譽以及一些隨侍宮女太監都知道,林織說的確有其事。
除了林織以外的位輔政大臣裡,楊明義王明鬆都站在了聖旨的內容一邊,就算左譽再怎麼懷疑,也無可奈何。
作為天子直臣,左譽不是皇子黨,如今也隻能跟著聖旨走。
這是一個高明的陽謀,高升無望不斷邊緣的廢太子黨,與皇位無緣很可能被針對的皇子黨,為了他們的前途,他們寧願站在七皇子一邊,也絕不可能支持四皇子。
至於少的可憐的二皇子黨與還沒成氣候的五皇子黨,在林織手裡更是翻不起風浪。
有聖旨在,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做那亂臣賊子做那謀朝篡位之人?
一場宮變還沒發生,便消弭於無形之中。
成王敗寇,四皇子喉嚨喉間泛著血腥味,死死握拳道:“好一個九千九百九十九歲!不過秦之趙高,漢之十常侍也!”
有人立刻道:“殿下慎言!”
林織並不在意,神色肅穆地去迎他的帝王。
芝雲宮。
宗淩正在燈下看書,便聽見了鐘聲。
他猛地起身,臉上滿是愕然。
袖招站在他身後,輕聲提醒他整理衣冠。
宗淩心裡冒出來一個想法,但是不敢相信。
但他依舊整理好了衣冠,看著養心殿的方向,已經初具英氣的麵龐濃眉緊鎖。
一大群腳步聲越靠越近,宗淩看著跨入宮中的絳紅色衣衫青年,看清了他的官服上飛魚的形狀。
高高在上的九千歲,彎腰捧著明黃絹帛,以稱臣之姿垂眸看著他。
“恭迎陛下登基。”
滿宮的人跪了一地,賀迎少年帝王登基。
宗淩心裡預感成真,卻更加惶恐茫然。
他下意識求助地望向了眼前人,隻聽眼前過分漂亮的青年對他耳語。
“陛下,可是又想吃元宵了?”
在燈火闌珊裡,那一雙笑眼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