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到林織跟前的手,都會硬生生收回去。
“大人,這是陛下那邊新送過來的東西,說是讓您看個新鮮。”
被訓練好的雪鴞停在廊簷下的鳥籠裡,對著林織歪了歪腦袋。
林織看了一眼消失在回廊處的明黃衣角,垂眸展顏。
01哼哼:【他肯定會後悔的!】
林織坐在了亭中,飲茶笑道:“你不覺得他這樣很可愛嗎?”
01:???
不是很懂你們小情侶。
林織知道01不懂,也沒多說。
直白固然讓人喜歡,但這種青澀彆扭的百轉千回也彆有趣味。
如此歲月匆匆,又是三年。
元和六年,夏。
離養心殿最近的池子開了一片紅蓮,雖是紅,卻紅的極為素雅。
宗淩走過卻看的有些厭煩,冷冷讓人挖了換成白蓮。
衛元心裡一驚,不敢說這是天子去歲秋日特地讓人換的,立馬吩咐小太監去春圃傳來人換花。
主子爺越發喜怒無常了,哪怕在林大人麵前,也顯得沉鬱的很。
即使是隨侍帝王左右,衛元也想不通皇帝為何這麼情緒變化多端,忽喜忽怒。
宗淩快步往前走,等到把那一片紅甩在身後,心裡才覺得舒服了點。
無他,剛剛他午間小憩,夢裡又出現了那片絳紅,儘管它們不是一個色,但宗淩就是躁動就是遷怒。
起初宗淩也以為是自己年紀到了所以意動,加上他日日與林織相對才會移情。
可是他看著那些宮女又沒有任何想法,甚至在有人靠近時還會十分排斥。
與之相反的,被他尊為亞父的青年頻繁入夢。
開始還好些,沒那麼過火,隻不過是一些舊情舊事。
可某一日林織牽著他的手,走向的不再是小膳房或者養心殿,而是芝雲宮。
這才應該是過去真正的模樣,但林織並沒有停留在正殿,牽著他又走過回廊,到了他幼年棲居之所。
青年張著唇,舌肉軟紅,那樣濃豔。
在那之後,夢境就更頻繁了。
以至於宗淩現在看見林織在禦書房剝荔枝,恍惚中都是對方雙手汗涔涔撫慰他的模樣。
太放蕩又太混亂了。
現在連他午睡,都見林織入夢來。
隨意逛了一會兒,宗淩回了書房。
殿裡擺著冰盆,還有宮人打扇,倒是不那麼讓人火氣旺盛。
宗淩心情剛好那麼一會兒,偏偏又有人來找不痛快。
“陛下,此事真的要儘快提上日程了。”
“孤說了孤暫且不想納妃!”
宗淩真的煩不勝煩,要不是下麵是楊明義和左譽,他都想把人罵出去了。
這兩年來朝臣對他的後宮越發上心,宗室也勸,所有人都在勸,折子上也很多這種內容,林織這麼多年都沒有讓他感覺到掣肘,這些人倒是讓他處處受限!
左譽十分頭痛,又問不出個所以然。
在輔佐帝王霸業的難關上,他考慮了很多,唯獨沒有考慮過他竟然要在皇帝這個年紀憂心子嗣。
把人趕出去後,宗淩氣悶地繼續看折子。
涼沁沁的冰碗放在了他的跟前,澆了牛乳和碎果,讓人看了心裡忍不住平和。
宗淩抬頭看著林織的臉,勉強露出笑容。
林織剛剛躍遷來這個時間點,對事態已然了解。
“方才左大人同我說了……”
林織這話一起頭,就像是要為人說話的模樣。
宗淩臉色一變,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已經長得比林織高許多,不再需要仰望林織,低頭時能讓林織籠罩在他的陰影裡。
被權力滋養的天子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被事事掌控的小皇帝,一雙狹長迫人的眼烏黑森冷。
“你也要勸我納妃?”
宗淩不自覺提高了音量,心裡燒了一把火,讓他渾身上下都一塊疼了。
如果他真的敢點頭……宗淩袖中的拳頭不自覺握緊,心裡泛著委屈又泛著鮮明的恨意。
那直衝大腦讓心臟酸澀抽搐的情緒,讓宗淩微怔。
倘若林織真的點頭,宗淩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麼事來。
他日夜壓抑著不能為人所知的想法,如果林織也覺得他身邊應該有彆人陪著的話,他一定先讓林織知道他的想法。
“陛下早已不是當年幼主。”
林織語氣平和,正準備往下鋪墊時,卻被宗淩的話打斷。
宗淩不願再聽林織說下去,自顧自道:“林卿,孤是天下之主,當享有四海。”
林織應聲:“自然。”
少年帝王露出愉悅的笑容,眼眸沉沉道:“那愛卿應當也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