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親怎麼不叫她躲,反而叫她上去呢?
這隻老虎真凶……
蘇綿綿覺得害怕,挪了幾步便不動了。
陸橫猛地甩袖站起來,院子裡頭的人都嚇破了膽,紛紛跪在地上磕頭,“砰砰砰”的砸在青石板磚上。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她麵前,玄色長袍上帶著晚露,濡濕了衣料。
就連那散落在肩膀上的青絲也沾上了一點細膩水漬。
可蘇綿綿隻能看到他揚起的玄色下擺,繡著她不認識的花紋,像洶湧的江潮,張牙舞爪的朝她撲上來。
男人的手很漂亮,指骨分明,白皙如蔥。
撚上她粉嫩唇角,狠狠一擦。
蘇綿綿被擦的有些疼。
她紅著大眼睛看過去,纖細身板被男人完全籠罩其中,鵪鶉似得縮在那裡。
男人慢條斯理的舔了舔自己指尖,嘗到一點淺淡的香氣。
“確實是茯苓糕。”
清清冷冷的幾個字,就像是壓在腦袋上的鍘刀。
蘇綿綿雖是蘇老爺的女兒,但一向不受寵。
若是舍得一個蘇綿綿,救了一整個蘇家,他也是願意的。
“任憑陛下處置。”
蘇老爺跪在地上,聲音顫巍巍的差點嚇尿,半個身子都趴在了地上。
“嗬。”
男人冷笑一聲,重新坐回石凳子上。
指骨分明的手敲了敲石桌麵。
“蘇大人,你們家窮的,連杯茶水都不給孤?”
蘇老爺立刻吩咐丫鬟上茶。
聽到男人的自稱,這些沒上過台麵的丫鬟嚇得連身體都不敢動了。
這位暴君,可是惡名在外的。
走到哪裡,哪裡就是亂葬崗的那種……
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打殺人的暴君今日心情似乎格外之好。
他抬手,指向蘇綿綿。
“你,過來給孤倒茶。”
蘇綿綿跪著沒動。
那邊丫鬟卻將手裡的紅漆盤都塞給了她,然後惶惶然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整個院子,除了蘇綿綿,大家都知道了男人的身份。
小姑娘一臉懵懂的捧著紅漆盤,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走到石桌旁,小心翼翼的給暴君倒了一碗茶。
沒掌握好力道,茶水溢了出來。
沾濕了男人搭在石桌上的寬袖。
蘇綿綿立刻用帕子擦,手忙腳亂的樣子著實可愛。
男人視線下移,落到她被弄臟的嫩綠色小襖子上。
膝蓋上兩個大臟汙明顯可見。
“你,是不是很厲害,能不能救救嬤嬤?”
蘇綿綿還惦記著奶嬤嬤,雖然極度害怕,但還是選擇開口求助。
而跪在下頭的人聽到蘇綿綿的話,當即倒吸一口冷氣。
這傻子是瘋了嗎?居然會讓暴君救人!
他隻要不殺人,就謝天謝地了!
“救人?”暴君也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話,他似笑非笑的瞅她一眼,朝身後的李萬裡揮了揮。
李萬裡上前,“何人是你嬤嬤?”
這位太監小哥生的唇紅齒白,陰柔漂亮,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看人時眼神迷離,似醉非醉,語氣又溫和,蘇綿綿看得一怔,下意識張嘴,“真好看……”
暴躁暴君眉頭一皺,漆黑雙眸落到李萬裡臉上。
李萬裡立刻覺得事情不簡單,趕緊把頭低了下去。
蘇綿綿回神,麵頰微紅,想起正事,立刻道:“嬤嬤摔在地上,起不來了。”說完,蘇綿綿指了指繡樓,還欲帶著李萬裡進去,卻被陸橫一把拽住了腕子。
指尖有些磕碰。
男人垂眸,撥開她厚實的袖子,看到裡麵的那塊小月牙暖玉。
小姑娘生的漂亮,那雙小手也好看的不可思議,指尖帶著粉,軟綿綿一團,就像一塊上好的凝脂白玉。
小月牙暖玉浸著她的溫度,溫暖的燙手。
男人一把扯了下來。
蘇綿綿驚呼一聲,揮舞著雙手想拿回來,卻在男人那雙暗沉眼眸中被禁錮住了動作。
“求孤辦事,需得付出代價。”
蘇綿綿明白的。
“可,可是你這樣是搶……嬤嬤說不好。會,會進牢子的……”
站在一旁的李萬裡笑了。
真是個傻姑娘。
不過今日陛下似乎興致頗好?
陸橫把那顆小月牙暖玉硬套到自己的手腕上,“這整個天下,都是孤的,包括你。”
李萬裡進去救助奶嬤嬤。
出來的時候整個院子裡悄然無聲,陸橫的下擺濕了一半。
小姑娘端茶給他的時候又倒了一半出來。
“想死?”男人陰沉著臉。
“不不不想。”蘇綿綿立刻搖頭。
男人餘怒未消,站起來,厲聲道:“滾。”
一院子的人,立刻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蘇綿綿跟著人往繡樓裡頭鑽。
突然,她身後的兩個丫鬟被人拽出去。
“砰”的一聲,繡樓的門關上了。
大家大氣都不敢喘。
外麵傳來丫鬟尖利的喊叫聲,像兩隻瀕死的豬。
李萬裡接過陸橫手裡沾著血的劍,看著躺在地上,毫無聲息的兩個丫鬟,笑盈盈轉向蘇老爺。
“蘇大人,勞煩收拾一下了。”
“是是是是……”
暴君所過之處,若是沒留下一兩具屍首,才是奇怪。
“方才那女子,名喚什麼?”
男人慢條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觸到腕間的暖玉,眸色一暗。
“喚,蘇綿綿。”
“綿綿?”
暴君捏著手裡的小月牙暖玉,翻開,看到上麵的字,緩慢念出來,“綿綿何所思。”
“是,是。”蘇老爺哆哆嗦嗦的點頭。
“嗬,真是個好名字。”話罷,男人抬腳走了。
李萬裡看一眼整個人虛脫著軟倒在地的蘇老爺,意有所指地笑道:“蘇老爺真是好福氣,預祝蘇老爺步步高升,升官發財。”
升官發財?
蘇老爺瞪圓了一雙眼。
難不成,是讓他備好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