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露被點了。
她攥著拳頭,朝男人走過去。
李萬裡端起手邊清茶輕抿一口,入口苦澀,回味甘甜。
“你喚什麼名字?”他問。
花露沒有說話,隻是盯著他看。
五年的時間,男人越發溫柔沉穩,猶如伺機而動的毒蛇。
小女孩也從原本的乾瘦模樣長成了身線窈窕的少女。
變化極大。
她穿著黑色可男可女的袍子,腰間是一柄血跡斑斑的匕首,渾身散發著血腥氣。
花露開口,聲音嘶啞,“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李萬裡端著茶碗的手一頓,覺得有趣。
他盯著花露的眼睛,不言語。
花露抿唇,大膽的走到窗邊,將那株梅花搬到李萬裡麵前,眼神中帶著一股不知名的執拗。
李萬裡笑了,他開口喚她,“花露。”
花露攥緊匕首,點頭,然後等著。
李萬裡站起來,走到花露麵前。
他雖瘦,但畢竟是個男人。
身高體型比花露高大不少,垂眸俯視她時,身上帶著清冷的檀香氣,渾身透著陰柔的狠意,像條盯上了獵物的蛇。
“我是,主人。”
……
花露有了主人。
可是她不知道主人叫什麼。
李萬裡“砰”的一聲推開房門,身上穿著褻衣褻褲,衣襟大敞,露出白皙胸膛。
青絲披散,麵容扭曲。
“花露。”
花露立刻從樹上跳下來。
昨夜落雨,隨著花露的動作,樹葉子上砸下來一大堆露水,直把李萬裡澆了個透心涼。
李萬裡單手撐著門扉,細薄的料子都貼在了身上。襯出腰身線條。
寬肩窄腰的,非常好看。
“我換洗的褻褲呢?”
花露抬手一指身後大樹上的樹杈,“洗掉了。”
一排溜褻褲正掛在那裡迎風搖展。
“你是殺手,洗什麼褻褲。”
李萬裡努力抑製自己暴起的額角。
他還要去伺候暴君上朝。
花露蹙眉,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可是主人你攢了那麼多天都不洗,都快餿了。”
近日裡新帝誕辰,李萬裡確實忙得沒顧上自己的褻褲。
李萬裡是個勤奮的好……太監。他手底下雖然空有小太監萬千,但從來都是親自動手洗褻褲的。
原來無它,隻是因為他比普通人更容易臟。
李萬裡變成太監的時候,年紀已經頗大。
能活下來已經不易,自然留了一些後遺症。
比如,容易漏.尿。
這種事,即使變成了太監,自尊心極強的李萬裡又怎麼可能讓彆人知道。
就連暴君都不知道的事,被這個小殺手發現了。
李萬裡想殺人。
可是他……打不過她。
……
有些尿,漏著漏著就習慣了。
有些褻褲,洗著洗著也就習慣了。
暴君名聲在外,李萬裡這條暴君身邊的狗也名聲頗大。
“聽說曾經也是書香門第,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可再大的心性也磨不過這些酷刑。
那樣前途大亮的人物,在滿門抄斬之後獨留下一個人。
從光輝鮮亮的太陽,變成了陰暗潮濕的毒蛇。
何為正,何為邪。
不過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錦上添花。
“那就是一條走狗,助紂為虐,手上不知道沾著多少人命,遲早要遭報應……”
滿臉厭惡的老太監還沒說完,突然感覺自己舌頭一麻。
他伸手摸了摸,發現自己居然滿嘴是血。
他的舌頭,好像掉了。
“嗬嗬嗬嗬……”
此時才感覺到痛楚的老太監已經不能說話了。
樹影輕動,花露穿梭在陰陰夏木間,指尖夾著沾血的刀片。
李萬裡坐在榻上,看著跪在下頭的花露。
“我不是說,不能擅自行動?”
花露垂眸,不發一言。
“自己去領罰。”
花露站起來,自己去領罰。
晚上,月朗星稀。
李萬裡站在院內,看到渾身沾血的她腳步踉蹌的走到自己麵前。
“跟我來。”
李萬裡朝前走。
花露跟在後麵。
院子很暗,屋子很黑,花露看到了那個被她割掉了舌頭的老太監。
“他是辛者庫曾經的管事。”
李萬裡以為,她隻是為了報仇。
“想殺,便殺吧。”
不過一坨爛肉。
花露攥著手裡的匕首,緩步上前,然後一刀捅死了這個老太監。
李萬裡用帕子捂住口鼻,站在房間門口。
他身上的衣服很乾淨。
她身上的衣服很臟。
花露站在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看著他的背影。
“明日,你去陛下身邊,當舞姬。”男人的聲音傳過來,“好好護著陛下。”
花露攥著匕首的手一頓,聲音嘶啞道:“陛下於主人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嗎?”
“是。”
夏風喧囂,花露又聞到了屬於他身上的檀香味。
一如初見時,那件被她珍藏至今的大氅。
“隻要是主人想要的,奴定當竭儘所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