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刃愣了一下，薑叔抽了張紙巾擦指節上的煙灰，不緊不慢開了口。
“我在很長時間裡頭疼一件事。”
“得找個什麼樣的人當隊長，才能讓他既能鎮得住其他人，又不能蠻橫強勢太過，壞了團裡的和氣。”
霍刃拘謹應道：“我還差點火候。”
“是差點，但已經近了。”薑叔語氣微妙：“能讓這幫大的小的討厭鬼都喜歡你，這事得靠天時地利人和。”
“小孩，你運氣不錯。”
-2-
這個會沒開太久，把角色定位和年假注意事項講清楚就散了會，正式放假開始。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啊。”薑叔順便去了趟十七樓，環視了一圈六人宿舍的近況：“到家了給我報個平安，過年悠著點吃自己看著體重。”
“知道了知道了。”謝斂昀迅速收行李道：“你前幾年還挺高冷一人，現在怎麼越來越囉嗦。”
薑叔作勢踹他屁股，看著沙發上的一圈抱枕道：“這些個綿羊兔子哪兒來的？”
“薄玦買的。”
“窗台上什麼時候種這麼多盆多肉了？”
龍笳在收行李之餘還記得打掃客廳垃圾：“薄玦買的。”
“你們六個用的馬克杯都是動物哈？”薑叔感覺這被布置的還挺像個家：“又是薄玦買的？”
龍笳衝過去拿走自己那個：“薑叔，他非說我像這個一頭亂毛的長鬃獅子！”
薄玦把宿舍扔給助理打理，也轉過來講道理：“這個卡通角色是安哥拉獅子，你不覺得這一腦袋棉花糖一樣的大長毛氣質跟你很像嗎？”
薑叔完全注意力走偏：“薄玦你到底給這屋子裡買了多少東西……”
謝斂昀勾著薄玦的脖子道：“這麼說吧，你看得到的地方，全都有。”
霍刃剛和薄玦助理解釋完哪些要留在宿舍裡不能帶出去，轉頭瞧見他們幾個鬨騰著聊天，笑著道：“哥，你們路上慢點，到家了在群裡說聲。”
池霽拖著箱子出來，好奇道：“你不回家麼？”
梅笙遙飛速從霍刃胳膊下方鑽出腦袋來，抱著霍刃道：“我跟刃哥在這裡過年！”
“在這裡？”龍笳停下動作，下意識看向他們：“你們不回家看看爸媽麼？”
謝斂昀催促道：“快點收東西，你箱子都擋著門了。”
霍刃和梅笙遙笑著送他們幾個一起下樓，一路送到了停車場，臨彆時還有些舍不得。
其他四個人相繼告彆，薑叔也推著箱子打開SUV後備箱。
“你們兩在宿舍注意安全，有事隨時和我聯係。”
“好。”霍刃鞠躬道：“您辛苦了，提前祝您新年快樂。”
薑叔眼神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他發現這小孩真是個當隊長的料。
知道什麼時候不能讓步，什麼時候不能服軟，而且在人際交往上有天然的親和力。
“好好乾。”他發動汽車前隔著半扇車窗看著少年道：“你以後會很強。”
所有人都走光了，剩霍刃和梅笙遙兩個人一起回家。
梅笙遙馬上要到十五歲，個子已經長高了不少，但還是很粘他。
“哥，我們放假了哎。”
“是啊……”霍刃伸了個懶腰道：“今天起不用淩晨六點爬起來跳舞熱身了。”
梅笙遙蹦躂了兩下，又變得有些茫然。
“那我們呆在SPF每天做什麼……看電視劇嗎。”
霍刃思考了幾秒：“其實電視機抽屜裡有一盒沒開封的PS3 Slim，遊戲也很全。”
梅笙遙耳朵豎了起來：“霍哥你會陪我玩嗎！”
“每天練完琴和看完書之後，下午和晚上應該還剩五六個小時，”霍刃本來沒把自己算進去，但很樂意多陪陪他：“我們可以一起玩《神秘海域》和《戰國無雙》。”
“隊長你最好了！！”
電梯開門的前一秒，霍刃想了想又開口道：“你要是晚上怕黑的話，我們其實可以在客廳打地鋪一起睡。”
這裡地暖效果很好，客廳又寬敞到六個人練舞都綽綽有餘，睡在那很舒服，都是男孩子也不用避諱什麼。
梅笙遙嗚嗚嗚道：“隊長我好愛你啊——我晚上抱著鯊鯊睡覺還是會心慌，能看到你實在太好了。”
他們兩回歸小孩狀態，徹底放鬆下來玩了五天。
上午例行壓腿練功看書學習，下午晚上一起彈琴唱歌打遊戲，十一點卷鋪蓋舉手電筒講兩個鬼故事，然後靠在一起睡覺。
梅笙遙完全放鬆下來，完全沒感覺到多少離家過年的傷感。
他去年這個時候一個人被扔在空空蕩蕩的大平層宿舍裡，壓抑難受到哭了好久。
到了大年三十那天，他們終於睡了個懶覺，十二點半才醒。
霍刃醒來第一件事習慣性看群裡的聊天內容，99 未讀信息特彆熱鬨。
群名是emoji的小皇冠，龍笳發了好多張自己和家人還有三條雪橇犬的合照，薄玦傳了幾首自己彈琴的視頻，很自戀又補了張自拍。
謝斂昀群裡沒怎麼說話，微博小號在日常曬網遊新裝備，已經靠氪金迅速回到全服第一名，幾萬塊砸下去完全不心疼。
池霽沒回英國，倒是在時都大劇院頂了幾天《搖滾芭比》的B卡，和朋友們玩的樂不可支。
今天是大年三十，他們都回家和家人們聚在一起，在群裡發了好多剁肉煎魚包餃子的照片。
龍笳爸媽都是很和善親切的企業家，還拉著三兄姐拍視頻給他們拜年。
“謝謝你們照顧小龍一年，新年也要一起加油啊！”
梅笙遙聽見聲音迷迷糊糊醒了，裹著被子滾到霍刃懷裡看了會兒視頻，跟著感歎一聲道：“過年真好啊。”
有家也真好啊。
霍刃摟著梅笙遙想了想，支起身道：“我們去超市拿兩包爆米花看電影吧？”
梅笙遙猶豫道：“可是……”
“熱量我算過了，加上食堂年夜飯的那頓餃子也沒多少。”霍刃模仿著裴如也的口吻道：“今天適合吃點甜的開心下。”
梅笙遙飛快點頭，拿一頭亂發蹭了蹭他的臉，忽然又道：“哥，我想吃冰淇淋。”
“吃，吃完我陪你跳繩。”
“好！你也吃一根！”
他們把鋪蓋卷好放到牆邊，隨意套了件T恤一起去樓下買零食。
樓上樓下安靜一片，大廈像一座空城。
他們拎著塑料袋往回走，靠的很近。
今天是闔家團圓的日子，雖然見不到爸媽……也不用難過。
皇冠已經是他們的家了。
霍刃再開門時發現房門沒有反鎖。
他怔了半秒，還是順著慣性打開門。
燈光忽然亮起，四個人從沙發後麵猛地躥出來：“SUPRISE！！”
梅笙遙被嚇一大跳：“啊啊啊？？”
“不是還放五天假嗎？”霍刃下意識道：“今天除夕，你們怎麼過來了？”
“我們一起過年啊！”龍笳笑容燦爛道：“這輩子咱們六個都是一家人啦！”
霍刃訝異道：“你們……”
謝斂昀動作迅速地衝過來把他和梅笙遙輪流抱了一下：“任務完成，我去打本了，晚飯叫我。”
池霽把箱子拖回宿舍：“年飯我和爸媽中午吃過啦，晚飯一起吃啊。”
薄玦蹲在鋪蓋旁邊好奇地摸了摸：“你們晚上一起睡這啊……這倒是個好地方。”
梅笙遙眼睛立刻亮起來：“我們今天睡大通鋪吧！”
霍刃算了下空間：“剛好夠，算跨年聯誼了。”
他們六個明明泡在一塊過了一整年，哪怕隻是分開五天都格外想念每一個人。
年夜飯在食堂吃了煎餃配青菜湯，吃完回宿舍少年們就把被褥枕頭全都抱到茶幾前頭，搶遊戲手柄靠著彼此輪流玩。
從09年到11年，他們都在不知不覺地長大成熟，骨架抻開麵容深邃，五官一天比一天好看。
浴室有隔間，龍笳和謝斂昀吆喝著讓霍刃直接脫光衣服進去搓澡，站在旁邊一邊刷牙一邊晃來晃去。
梅笙遙和池霽抱著浴巾進來時冷不丁看見兩頭象在甩鼻子，同時把目光往反方向挪。
“遙遙還害羞啊。”龍笳刷完牙順便刮乾淨胡茬，摸著光滑的下巴看他：“你都要十四了，早就長毛了吧？”
梅笙遙把浴巾丟給他：“過年也不許遛鳥！”
謝斂昀裹好浴巾走出去，順手拍了下龍笳屁股：“喲嗬，挺翹。”
霍刃無可奈何道：“謝哥你節操還是要撿一撿。”
謝斂昀果斷搖頭：“下流也是男人的浪漫。”
霍刃裹著浴巾進了隔間，洗了一半道：“話說，等以後我們有錢了，是不是也可以買靠在一起的房子？”
“靠在一起乾什麼，”龍笳隔著老遠在拍爽膚水：“直接買個三層大複式住一塊，一起養狗狗一起遛彎，老了也住一起多好。”
霍刃笑著道：“那我要住一樓，等退休以後就學學做飯和木藝，幫你們在院子裡裝個秋千。”
“我住三樓，”梅笙遙立刻道：“天花板要做成雙麵玻璃，晚上可以看星星！”
薄玦剛好洗完出去，一邊擠精油打理長發一邊道：“我也住三樓，樓□□個小花園，再養幾隻鳥。”
他們鬨騰到淩晨十二點半就困了，六個睡成一長條，像是切好的一排年糕。
入睡前還挺規矩，睡著就互相東倒西歪的挨著，流著口水安逸做夢。
薑叔在大年初一帶著算黃道吉日的道士過來開門，在看見客廳裡六坨被子時眉頭抽了兩下。
“霍刃——”
隊長還沒醒，歪著頭含糊應了聲。
道士在旁邊捂著嘴忍笑，薑叔叉著腰滿臉費解：“有席夢思不要全跑客廳地板上睡大通鋪，你們幾個感情挺好啊？”
謝斂昀翻了個身摟著梅笙遙繼續睡，這會兒都懶得看他：“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