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需要從晚上八點半候場到晚上十一點三十, 中間隨時可能因為意外情況被臨時調上去補位。
梅笙遙和池霽先前兩天排練太勤，謝斂昀和薄玦也是連著惡補了兩周新舞和團舞算是臨世抱佛腳，這會兒都撐了沒多久就互相靠著睡熟了。
明明後台休息室很寬敞，沙發都擺了好幾張，偏偏他們四個就喜歡擠在一塊睡, 各自腦袋搭著大腿分不清楚誰是誰，像動物們在寒冬裡擠著一塊取暖。
偶爾薄玦會嫌棄謝斂昀胳膊硌的他臉疼，嫌棄完還是拱一下繼續睡。
霍刃習慣了缺覺的日子，加上來白川市的時候睡的很好, 這會兒捧了本大三經濟書沒事看看。
他雖然選了時都大學經濟係，但因為個人工作原因估計短期幾年內都沒什麼可能過去讀書, 隻拜托助理拎了幾箱主修和輔修的課本偶爾看看。
龍笳玩了會兒手機看自己個站最新版本的近照和彩虹屁，一本滿足地收了手機湊過來找他玩。
“看什麼呢？”
霍刃把書遞給他。
“我表演係的課本還沒看……”龍笳終於想起來了什麼，按了按頭道：“好像是斯坦尼夫斯基的？”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員基本修養》。”霍刃隨口提詞道：“你把它放在洗衣房裡墊桌子腳了。”
“還真是。”龍笳一拍腦袋，笑眯眯地拿走旁邊梳妝台上的小盒棉簽：“多久沒掏耳朵了？來, 龍哥哥幫你。”
兩年前, 他們兩還是舍友, 混在訓練生裡天天上課接受一輪輪的篩選。
霍刃偶爾洗澡時耳朵進水，都是龍笳幫他搞定的。
那時候他們好像就很篤定了，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對方和自己會成為脫穎而出的千裡馬一般。
霍刃許久沒有聽見過這句話，笑著道了聲好。
他拉開凳子，趴在龍笳的膝蓋上, 好像又回到了兩個人還是舍友的簡單日子裡。
龍笳注意到他的發型沾著銀粉, 順手拉了兩張紙巾做好隔離, 免得弄花兩個人的衣領和褲腿。
柔軟棉簽頭探入耳道，輕刮兩下就能讓人放鬆下來。
“總覺得，好像來SPF還沒有幾天。”龍笳低著頭幫他掏著耳朵，動作溫和又小心：“你以前比我個子矮一截。”
“……我那時候才上初三。”
霍刃無奈道：“那時候瘦的像個豆芽菜，衣服一掀開全是肋骨。”
現在再想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龍笳手腕使了個巧力，軟棉簽就飛快地打了個轉。
霍刃閉著眼睛愜意地哼了一聲，像搖著尾巴的小狼。
他一向注意個人衛生，今天掏掏耳朵隻是放鬆休息會兒。
細密神經被聯通觸碰，大腦和身體都泛著酥，確實痛快的很。
“有時候瞧著你是隊長，有時候又感覺你還是以前那個一個人啃蘋果的小孩。”龍笳歎了口氣：“你說當初要是薄玦沒拎著你教鋼琴，搞不好你就跟我主學彈吉——”
薄玦窩謝斂昀懷裡清了下嗓子。
“沒，不存在，我亂講的。”龍笳拍拍他的衣領，示意霍刃換一邊繼續掏，熟門熟路地自我補救：“學鋼琴好，學鋼琴手又細又長，特彆好看。”
霍刃憋著笑道：“人家睡著呢。”
龍笳飛快地扭頭看了一眼，邊給他掏耳朵邊用氣聲說話。
“沒——有。”
“他——裝——的。”
薄玦淡淡又咳了一聲。
龍笳熟練地把棉簽轉了兩圈側挑一下，轉移話題道：“哥這手藝怎麼樣？”
“特好。”霍刃舒服地眯著眼睛：“大龍老師果然不一樣。”
龍笳得意點頭：“這個稱呼我喜歡。”
等到了十點整，大夥兒睡眼惺忪都差不多休息夠了，外頭嗨成一片還是沒輪到他們。
聽說是有個姓蘇的大牌歌手臨時唱嗨了自願再加個節目，導演組還在相互協調進程。
其他候場的大小藝人閒著也是閒著，到處轉悠著找朋友串門聊天。
好些個雖然不是SPF出身，但和A在打歌節目和其他綜藝上碰過幾次麵，瞧著彼此都挺麵熟。
“前輩好！”
少年們坐著任由化妝師補粉底，像木偶一樣被半固定著整齊擺手：“晚上好啊~”
隔壁小男團CEKO今年秋天剛剛出道，瞧著都笑容稚嫩，說話很恭敬。
“我悄悄問下，”為首的程流小聲道：“他們說你們經常能見到薑爺本人，真的假的啊？”
池霽歪著頭任由化妝師姐姐幫忙換耳墜，想了想道：“每周都能見吧。”
“每！周！”程流扭頭看小夥伴們，儼然像在現場聽八卦：“薑爺超厲害的，他帶出好多天後影帝啊——當然你們也超棒的！”
池霽有點臉紅，淺笑著等霍刃幫忙接話。
“你們排在哪裡？”
“十二點以後了……”小藝人長長歎了口氣：“差不多一點多吧，那時候大夥兒其實都睡了。”
等半個小時過完，薑叔才風風火火地不知道從哪躥了回來：“都醒醒醒醒！準備了！”
剛好又繞回來吃點心的程流頭一回見到活的娛樂圈聚寶盆，差點被綠豆酥嗆了滿口。
他團裡的主唱旁忙拍著脖子，忙不迭跟薑爺鞠躬打招呼。
“妝已經補完了，什麼時候去？”謝斂昀抱著軟枕打哈欠道：“這才十點半呢？”
“去候場席，先試麥。”薑叔快速對新人們點了個頭，一路狂催：“見到總導演給我精神點啊，過完年還要來白川台的！”
六人快速小跑到了候場廳，臨進門前互相理理領子捋下銀鏈，一秒換上明亮笑容走進去。
旁側幾圈沙發椅稀稀落落坐著幾個藝人，總導演和另外幾個大牌讚助商在談事情。
“這是朱總，這是鄭總，這是衛導。”
薑恕跟帶著小孩過來拜年似的一一介紹過去，六個少年齊刷刷地微笑問好。
幾個老總先是猛看一眼今年超紅的龍三少爺，然後才一一打量過去，跟他們握手問好。
衛導演客客氣氣和薑恕握了個手，把調度安排重新確認了一遍。
“等會兒你們六個會和主持人一起新年倒計時，不要緊張。”衛導笑道：“記得看主機位。”
時間突然就加速了，像是臨考前的鬨鐘。
最後三分鐘，薑恕把他們送去升降台邊，大力把每個小孩的肩膀都拍了一遍。
“都行，絕對行。”
“薑叔跟你們說聲新年快樂，”大叔的眼神和聲音都沉著力量：“2013年，都給我一路高飛！”
飛字剛一出口，升降台應聲抬起，將他們置入漆黑如夜的寂靜舞台上。
微白色煙霧盤旋舒展，被台下燈光襯出鬼魅般的殘影。
霍刃單膝跪在最前方，冰沙般的聲音低沉響起。
“沉夜也不過一瞬而已。”
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十字舞台四側有金紅色火焰奔流湧出猶如蜿蜒的蛇，台下歡呼尖叫聲登時如疾風驟雨般立刻張開！
“如果蟄伏是涅槃前的最終謝禮，”他揚起右臂滑步向前，身後兩人同時如喚醒的木偶脖頸一顫，高低伴唱錯落響起：“痛楚絕望便是，這世界為我加冕前的短暫致意。”
池霽站立在陣型的最中間，毫無鋪墊的高音詠唱順著急轉貝斯聲抬揚而起，暢快明亮如夜鶯在破曉前無畏啼鳴。
謝斂昀手執小提琴再度漫步在眾人麵前，手中琴音一升一折，滿場煙花同時爆燃而起。
“你的野心會如同夜火般焚儘一切，”
“一切桎梏坎坷，都必將會被燃作灰燼——”
龍笳和霍刃背對著彼此站在南北邊緣，同時伸手探向遠方，聲線再度重合共鳴。
“即便你沉淪迷失，夜火也永不會停息。”
“因為終點就在巔峰儘頭。”
陣型再度變幻交叉，四人分散著向四個方向快步走去。
他們分散開的那一刻，台下無數粉絲爭相踮著腳伸手想要觸碰他們的側影。
少年們立在重光火焰之中，眸中清亮氣息平穩，高音仿佛如同劃破夜空的逆向流星。
“你會加快腳步，衝破一切，帶著無畏奔跑前去——”
謝斂昀站在舞台中央小提琴聲急轉數重，身旁池霽閉眼吟詠，歌聲似海妖倚在礁石上再度給予旅人指引。
“看，那，夜，火。”
“燃，儘，苦，惑。”
五人同時收聲瞬歸寂靜，霍刃再度長音似鋒利箭矢破空而出。
“你必擁有——”
台下上萬人在停頓中毫不猶豫地高吼出聲：“最！！高！！皇！！冠！！”
少年勾唇淡笑，低語聲順著混響器在全場揚翼回環。
“CALL US WHAT？”
全場山呼雷動齊聲響應：“CO！！RO！！NA！！！”
十字焰火再度如花樹般飛騰而出，璀璨盛放灼目至極。
無數攝影機照相機的鏡頭對準他們六人，謝斂昀提琴聲再度把樂段挑回主歌，一段炫技SOLO的同時六人重歸團聚，梅笙遙和池霽站在東西邊緣背對著開始鏡麵舞蹈。
他們六個人如今已經同心同魂，哪怕閉著眼都可以為彼此做最完美的配角。
一人唱高音，五個人便錯落烘托；
兩人大秀舞技，四個人如海浪陪襯起伏；
散則鋒芒畢露，收則貝聯珠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