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昔剛扭過頭，就看到小會議室門口走進來一個男人。
對方很高，比那些報道上照片上看起來還要高，比林昔想象中還要高。
對方看起來還很年輕，林昔記得網上資料上寫，顧邵今年應該才37歲。
顧邵神情冷淡，但是和林奕澤那種令人害怕不寒而栗陰冷不同，眼前這個人冷更像是一種高高在上，氣質上冷漠和壓人。
就好像隻要站在他麵前就會不自覺地低下頭一般。
不過林昔卻沒有，微微歪著頭，一雙眼睛神采奕奕地看著眼前人，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比林安馨長得好看了。
林安馨長得像媽媽，而宋可欣長相並不是那種典型美人，隻是古早言情文裡那種清秀可人小家碧玉長相。
林昔五官，顯然遺傳了自己親爸爸。
而且近距離看到真人，林昔才發現，顧邵眼睛顏色居然和她一樣，都是那種比一般人淺一些淺茶色。
——
看著眼前這個一臉臟兮兮，朝著自己傻笑孩子，顧邵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了蹙：他在回憶自己是否認得眼前這個孩子。
之前學校裡有愛心活動，顧邵確以他名義出資資助了幾個貧困生。
不過後續事情都是校方統一處理，顧邵並不清楚他出錢資助了那些小孩。
眼前這個孩子又是怎麼找到他？
難道是學校主辦方提供給她消息？
顧邵想著，張口正要詢問。
這時，林昔先顧邵一步，開口便是一聲：“爸爸！”
嘭——
一聲巨響。
這是徐飛一個沒站穩，撞到桌沿發出響聲。
徐飛：“這……”剛才還是資助人和受資助學生關係，怎麼一開口就叫上‘爸爸’了？！這玩笑可開大了。
“那個，小妹妹啊，這位就是我們顧總，也是你資助人，你可以叫顧叔叔、或者叫顧總。”徐飛硬著頭皮提醒道。
總之千萬彆叫‘爸爸’，他們顧總女朋友都沒有一個，哪兒來那麼大女兒。雖然全網有無數人叫他們老板‘爸爸’，可那不是玩笑話嘛，這小姑娘該不會是當真了吧。
徐飛看看林昔，又小心翼翼地看看自家老板。
此時，開了個會出來就莫名升級當了‘爸爸’顧邵嘴角也微微抽了抽。
顧邵視線和林昔對上，林昔沒有躲閃。
對視了幾秒之後，似乎看出了女孩臉上神情不像是在開玩笑，顧邵才冷冷開口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爸爸。”
“你就是我爸爸。”林昔堅持。
見顧邵神情又冷了幾分，林昔心裡咯噔了一下，趕緊解釋道：“你真是我爸爸，我沒有騙你，十五年前，你和一個女人意外發生了關係，後來那個女人懷孕了，並且生下了一個女兒，就是我！”
“你可能不相信、也不認識那個女人，也可能對當時事情已經沒有印象了，但是我說都是真，不信你可以去查，可以帶著我去做親子鑒定。”
此時，一旁徐飛目瞪口呆，下巴都快驚掉在地上了。
15年？意外？關係？孩子？不記得了？！
本來他一直以為自己老板就是一個沒有感情工作機器，甚至幾度懷疑自家老板那啥有問題，沒想到在十幾年前居然還有這麼豐富‘人生經曆’嗎？而且還極有可能是個不折不扣大渣男？
徐飛感覺自己莫名其妙吃了一口驚天大瓜，突然背脊發涼：知道了老板黑曆史，他該不會被滅口吧？
所以他現在是不是應該裝作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原地消失比較好？
……
這邊，見顧邵隻有那麼一瞬間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隨即便又恢複了一臉冷淡，神情莫測，林昔心裡有些緊張，咬了咬嘴唇，又看向顧邵道：“我不是來敲詐你。”
可是少女你現在架勢真很像是敲詐……
徐飛默默吐槽了一句。
顧邵則依舊冷漠地看著林昔：“那你現在行為是什麼？”
“我、我就是希望你能養我。”說罷，林昔又趕緊補充道：“不用太久，隻要養我到成年就可以了。”
“我不會亂花錢，也不會惹麻煩，很好養。”林昔眼神無比真誠。
沒有成年之前，她什麼也做不了，如果繼續呆再那個家，她還會重蹈裡覆轍、還有那個詭異夢境最後出現林奕澤身影也讓林昔倍感不安。
她需要一個監護人。
顧邵依舊不語，平靜眼神卻讓人倍感壓力。
林昔心裡有些著急，試探地問：“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說？”
“你認為一個突然冒出來身份不明人說出來話，有多少可信度？”顧邵反問。
“……”是沒有什麼可信度。
林昔心裡嘀咕了一句。
緊接著，又聽顧邵道：“你和我沒有關係，我也沒有義務養你，所以，你可以離開了。”
顧邵叫來大廈保安準備將林昔帶出去。
見狀，林昔突然一慌，一把抱住了顧邵手臂：“我不走！”
看著樹袋熊一樣扒著自己小孩，還有那雙拽在自己袖子上臟兮兮黑爪子，顧邵深深皺起眉，眼裡閃過一抹嫌棄。
不看顧邵臉色，林昔開始死纏爛打：“我求求你了，你就養我到成年行嗎，我可以不花你錢，以後我也會報答你。”
“要是你需要我還可以給你養老送終，給你找最好護理、買最好墓地……”
顧邵：“……”
徐飛：“……”他覺得這個丫頭不是來碰瓷，是來故意想氣死他們老板。
不過他們老板對這個小丫頭耐心也著實超出了徐飛以往認知。
幾個保安愣愣地杵在一旁，一時不知道如何下手。
——
就在這時，又一個人推門進來。
這是顧邵助手，陳子揚。
“教授，N市Ias科技論壇車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可以出呃——發。”看著小會議室場景，陳子揚愣住，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就看見徐飛在那兒拚命朝自己使眼色。
“呃我去看看論壇資料準備好沒有。”說完，陳子揚自覺地退了出去，還順便帶走了幾個傻愣愣保安。
“放手。”顧邵再次說道，聲音像是帶著冰碴子。
見‘危機’解除，林昔識相地鬆開了手，乖乖地站在顧邵麵前。
“叫什麼？”顧邵問道。
“林昔、不是，我叫顧昔，顧邵顧，奶昔昔。”說著，林昔還朝著顧邵投去了一個討好笑。
顧邵：“……”
“我沒有孩子，也不打算樣孩子。”扔下一句話，顧邵看了眼時間，推門離開。
——
見顧邵離開，旁邊徐飛才想起來什麼，追了上去。
“總裁。”
“我去N市這兩天，幾個項目你盯緊，另外有事打電話。”顧邵吩咐道。
“好，我知道了，”徐飛應下，又問：“那現在那個小孩怎麼辦？”
徐飛本來以為老板會說送出去，或者報警，結果卻見顧邵似乎考慮了兩秒，道：“你先看著，等我回來再處理。”
“好……”老板意思是讓那丫頭這兩天先留在這兒，是這個意思吧？
……
目送顧邵離開，徐飛又回到了之前小會議室裡。
此時，林昔還站在原處，低著頭，捏著手指，臉上失落與之前死皮賴臉全然不同。
看上去可憐兮兮。
這個少女出現確很可疑，可怎麼看又都不像是特殊機構派來科研間諜。
徐飛走到林昔麵前，下意識地放輕了語氣詢問：“你有家人嗎？”
見林昔似乎下一秒就要回答‘你們顧總就是我家人’，徐飛趕緊又強調道：“除了顧總之外家人。他們在哪兒？你有他們聯係方式嗎？或者……你媽媽聯係方式。”
對於林昔說辭，徐飛也不是完全不信，尤其是老板不同往常態度……
聞言，林昔沒有說話，隻是抿著嘴搖了搖頭。
這架勢讓徐飛十分無奈。
想到老板交代，徐飛擺了擺手：“算了，不說就不說吧，你先跟著我，我給你找個地方先臨時安頓一下。”
“你是說我可以留在這裡？”林昔抬起頭來，眼裡亮光耀眼。
“隻是暫時。”
林昔直接省略了徐飛最後這一句，一臉笑意地朝著徐飛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麻煩你了。”
——這丫頭挺有禮貌，也不像是什麼野孩子。
徐飛心裡琢磨了一句。
“你在這裡先待著吧，我先去處理工作，到下班時間再過來。”
林昔點頭，又叫住了徐飛，詢問：“請問我可以借用一下衛生間嗎？”
剛才拽住顧邵袖子時候，林昔才注意到自己手有點臟。
“可以。”怕林昔亂跑，徐飛找了一個女職員帶著林昔過去。
——
走進衛生間，林昔一走到鏡子前，就被鏡子裡自己灰頭土臉形象嚇了一跳：鏡子裡她頭發淩亂紮著，仔細看居然還掛著幾捋蜘蛛網，衣服上到處都是蹭灰，袖口還粘了油漬，臉上……更是臟得慘不忍睹。
這些應該是在張強那兒躲對方時候蹭，一路緊繃著，林昔完全忘了注意自己形象。
第一次見到親爸爸，她居然就是這麼一副形象？！
怪不得對方那麼嫌棄。
林昔捂住臉，草率了……
——
衛生間裡。
林昔將臉洗乾淨、重新紮了頭發，又從行李包裡找了一身乾淨衣服換上。
等林昔出來時候，便迎上了剛才那位女職員驚訝目光：沒想到這個小女生居然這麼漂亮！而且，五官還有給人感覺……
——
這邊，前往機場車上。
陳子揚透過後視鏡小心地朝後排偷瞄了幾眼。
陳子揚用微信剛從徐飛那兒知道了整個事情經過：用10個腦子都想不到，他們老板居然會突然蹦出一個那麼大孩子。
“教授，那件事、我是說剛才那個女孩，要不要先聯係一下警方？”陳子揚詢問。
萬一是有人故意安排，他們也好早做準備。
NTN作為核心電子技術科研中心，意義非常，而他們教授本人更是掌握著很多核心技術和信息，所以，這些年企圖接近教授、混入中心盜取資料人不少。
也不排除有背後勢力為了混淆視聽，故意找來一個未成年孩子。
顧邵沒有說話。
但是輕敲著座椅扶手手指透露著他此刻內心並沒有像表現那麼漠不關心。
——在顧邵記憶當中，確有過一段不太清晰回憶。
十五年前，那時候顧邵身份還不是如今顧教授以及NTN科技中心總裁，而是顧慶華次子，顧家二少。
一次早有預謀宴會上，他雖然避開了對方黑手，結果還是中了招。
神誌已經有些不清醒他被助理扶到了房間裡，本來想借助睡眠熬過那一夜，沒想到中途似乎發生了點什麼。
等到第二天顧邵清醒過來時，所有痕跡已經被人有意抹除，沒有留下任何一點異常。
顧邵後來解決掉了那些對他下黑手人，便沒有再去在意那件事。
他不確定那一晚上是否還有其他意外，或是有人闖入了他房間，並且發生了關係。
但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
陳子揚看著顧邵陷入思考神情，眼睛微微瞪大，仿佛明白了什麼：該不會徐飛說是真，教授真有那麼一段‘風流韻史’吧？
“教授，需不需要安排做個親子鑒定？”壓著內心震驚，陳子揚努力維持著正常表情，試探性地問道。
顧邵依舊沒有說話，但眼底神色加深了幾分。
沒理會陳子揚，顧邵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先生。”手機裡，低沉男人聲音傳來，語氣恭敬。
“去查一個叫顧昔、”發現自己說錯了，顧邵停頓了一下，更正道：“叫林昔十三四歲女孩。”
“另外，”顧邵垂下眸子，又道：“再去查十五年前皇庭酒店發生事。”
聞言，電話那頭人沒有多問地應了下來：“是先生，我馬上安排人去調查。”
掛斷電話，顧邵又一次地陷入了沉思。
隻是這一次，他腦子裡回憶不是十幾年前那段模糊記憶，而是20分鐘之前，那個出現在自己麵前灰頭土臉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