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機“啪嗒”一響,黑夜裡劃過星星點點的光。
這是一條老舊街區的巷尾,地上覆滿潮濕的青苔,路邊隨意堆積的垃圾袋散發出某種腐爛惡臭的魚腥氣。
顧鶴鳴喝了一點酒,眼眸半闔。
他仿佛看不見腳邊的臟汙,渾身沒骨頭似地靠在水泥斑駁的牆麵上,動作懶散地撥弄著一塊鑲著銀邊的精致打火機。
當火機再次發出清脆的哢噠聲,一個提著購物袋,神色安然的少年出現在了顧鶴鳴麵前。
少年身材瘦削,五官生得不錯,不是叫人驚豔的長相,卻意外地很耐看,連同周身氣質都是叫人舒服的柔和安靜。
他看起來是剛下夜班,身上還穿著印有漢堡logo的員工製服,袖口挽了兩道,露出精瘦的小臂。
顧鶴鳴眯了眯眼,收起把玩的火機,隨意問道:“你就是路寧?”
被叫做路寧的少年與顧鶴鳴的視線相觸,步伐先是一頓,隨後下顎微微縮緊,緊繃著表情問:“你是誰?”
顧鶴鳴沒有回答,平靜而冷淡地敘述道:“向北在南京路開趴,讓我帶你過去。”頓了頓,他的目光輕掃過少年腳下洗刷乾淨卻款式老舊的球鞋與充斥著廉價感的員工製服,又說,“你…最好換身衣服。”
路寧一怔,本是警惕防備的姿態頓時一鬆,眼睛裡染上些許晶亮的色彩,但麵對顧鶴鳴直白的打量跟言語,他卻突然感到了一陣難堪。
這樣子的自己,去到那裡也隻會給向北丟臉吧。
拽了拽卷起的袖口,少年眼底的喜悅逐漸被窘迫代替,站在原地的姿勢僵硬地像一隻木偶。
顧鶴鳴將路寧所有情緒轉變納入眼底,頓覺對方可憐又可笑,但良好的教養卻不得不讓他站直身體,微微放緩語氣:“我隻等你十分鐘。”
路寧神色複雜,垂頭匆匆跑進兩人身前的一棟老舊樓房。
一樓,二樓,三樓……
老舊的樓道擁擠雜亂,少年呼吸漸沉,步伐越來越重。
“好累,跑不動了。”
閃爍著昏黃燈光的樓道內,路寧甩甩手腕,一改麵對顧鶴鳴時難過與窘迫的神情,淡褐色的眼睛睜圓了些,露出懊惱與生氣的一麵。
作為一朵渡劫小花精,路寧在一個月前打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天道對他降下的最後考驗,是會要求自己通往不同的平行小世界,去改變平行世界裡另一個自己的命運。
而最苦逼的是,那些平行世界裡的“他”,不論出身好壞,不分例外地——
一個比一個混的慘!
這是路寧來到的第一個平行世界,根據天道爸爸給出的指引,再結合原本身體內的記憶,路寧很容易就收束了一段平行時空內的世界線。
這是一個同性可婚的現代架空世界,原身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但在他幼年時,由於路父投資失敗,導致家庭財政迅速敗落,後來路父外債纏身,不堪壓力下跳樓自殺,路母也因悲傷過度緊隨而去,隻留原主一人孤苦伶仃,磕磕絆絆長大。
命運的轉折來自原主高一那年,路父生前好友突然上門,提到路父生前曾給原主訂了一份親事,如今對方家中長輩病危,隻希望在臨終前見上原主一麵,完成當年對路父許下的承諾。
之後,原主便被帶去醫院,見到了曾經跟路父做過許諾的鄭家老爺子,他心思乾淨,本隻打算露麵寬慰一下這位即將風燭殘儘的老人就離開,卻沒想到鄭老爺子的病情卻一日好過一日,並更加堅定了要讓原主跟自己孫子結親的心。
就這樣,在鄭家的操作下,以培養感情為由,原主被調轉學籍到鄭家長孫就讀的高中,並在鄭家的資助下,渡過了青春萌動的高中三年。
一開始,被迫擁有未婚夫的鄭家長孫鄭向北,對原主自然是橫豎看不順眼,而他所在私立高中內,更是階級固化,等級分明。
原主一個窮學生,突然被轉入私立學校,很快就吸引到大部分人好奇地目光,在得知他就是鄭少爺的結親對象,而鄭向北明顯表達出對原主的排斥後,原主在學校裡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起來。
不是體育課上突然被鎖在更衣間,就是午飯的便當被加入大量芥末,後來再嚴重的就是在走樓梯時,會時不時被莫名伸出來的手猛推一把。
原主跌了幾次跟頭,腿腳胳膊摔地青紫,卻隻引來路過同學的肆意取笑與變本加厲的欺辱與惡作劇。
原主當時還是個心思敏感的少年,從小失去父母的他從來無依無靠,受了委屈也不敢申辯,隻會默默忍受,最難捱的時候,他也隻會躲在天台上偷偷抹眼淚。
這樣的生活持續到原主又一次在天台偷哭,卻沒想到碰見同樣上天台偷摸抽煙放鬆的鄭向北。
鄭向北自從原主轉學以來,除了口頭上表示了自己對原主的不喜,卻從就沒拿正眼瞧過對方。偶然的放風,突然碰到一個陌生清秀的小少年瑟縮在天台一角獨自抹淚,一時間,他便臨時起了逗弄對方的興趣,而原主天真稚氣的反應也讓鄭向北越發感到新鮮。
一來二往,兩人間的接觸越來越多,鄭向北對原主興趣也越來越大,而作為一個從沒在誰身上感受過溫暖的少年,原主也在鄭向北一次次的逗弄與親近中,漸生愛慕之情。